凤元九嘴角抽了抽,看在那颗颇为难得的珠子的份儿上,还是把小黑猴儿收了。
登徒子满意于凤元九的顺从,攥着凤元九的手腕往东南方向走,霸道的做了决定:“草席子不赔,带你去吃鸡。”
凤元九纠结了一瞬,终是没做反驳,毕竟人间烟火的鸡他真的真的挺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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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烟火在问仙镇东南一隅,不过是一家凡间馆子,远远却能望见道道遁光落至其门前,可见其吃食之美味,生意之兴隆。
美食近在咫尺,凤元九轻勾嘴角,又有了说话的心情。
看着三五成群的修士被小二引进酒楼,凤元九一语双关:“人之本性果然最难琢磨,境界再高也难以摒弃这人间烟火。”
登徒子言语中带着淡淡的讥讽:“斩不断凡尘俗世缘,断不掉食色贪欲,也难怪数万年来无一玄门修士成功飞升。”
凤元九撇嘴:“绝情绝性的那是无情道,再者说了你又如何知道数万年来当真无人飞升?”
登徒子一哂,没与凤元九争辩,毕竟无人飞升之事都是道听途说,他并无实证,九洲之地地广物博,也确实备不住就有人在尚未被人探知之地飞升了上界。
遂只是问了凤元九一句:“你修的是无情道还是有情道?”这也确实是他比较关心的事。
凤元九转头,对上对方那被笑意镀上了一层柔和的犀利目光,如实道:“我修的是长生道,问的是天道。”
“何解?”
“修无情道我摒弃不了亲情戒不掉口腹之欲,做不到绝情绝性至公无私;修有情道我又做不到悲天悯人。我就是这么一个俗人,资质不高,六根不净,唯有一颗向道之心还算坚定,所以我只问我的长生,证我的道。”
“法天顺情,不拘于俗,不诱于人,阴阳为纲,四时为纪,不错。”登徒子浅笑,一脸真挚衬得他俊逸非凡,“定能得证大道。”
凤元九明知此为吹捧之言,心中依然颇为受用,和颜悦色地自谦了一句:“不敢和圣人相比。”
登徒子却是颇为狂傲:“圣人亦是人,只要成圣之路未断,你我便未必不能成圣。”
凤元九讶然,旋即便又觉得合该如此了。
不说魔修本就多无法无天之辈,便单论这个人,便不难看出其源于骨子里的自傲与对天地之睥睨姿态。
闲谈间已是到了人间烟火门前,有小二迎了过来他们便止了先前的话头。
迎向他们的小二哥个头不高,二十上下,穿着干净整洁的灰色棉袍。
想是平日里见各色修士见得多了,神态间并无寻常凡人见着修士的惶恐与畏惧,有的只是恰到好处的恭敬。
小二哥到了他们近前便先低眉顺眼地问了一句:“二位仙长可是要用些吃食?”
登徒子不见喜怒地点了下头,此时方显出了一个大修士的傲然与无情姿态。
倒是素来清冷的凤元九,直接应了一声:“听说你们这里的鸡做得很好。”
小二哥神色松快了一点,立时挪到凤元九身侧,恭恭敬敬地说:“仙长慧眼,咱们店里的鸡,蒸的、煮的、炸的、红烧的、辣炒的、熏的、烤的、白斩的,各种口味应有尽有,保管您吃的舒心。”
凤元九有些好奇:“你们这当真能把一只鸡做出上千种花样来?”
小二哥引着凤元九和登徒子往酒楼里走:“不敢诓骗仙长,咱们店里一只鸡做不出千种花样来,只能做出998种。”
被辟谷丹寡淡了几个月的五脏庙瞬间有点着急,凤元九看向登徒子,说:“我那张月光草席是我娘离家之前亲手给我编的。”
想了想,又强调了一句:“仅此一张。”
登徒子莞尔,对小二哥说:“一只鸡一种做法,每种做法来一只。”
端的豪气!
凤元九甚为满意。
人间烟火卖的虽然是凡俗伙食,背后老板却不是凡人,酒楼内不乏修士手段,譬如说花自开水自流的布景,譬如说空间无限的餐碟儿,譬如说锅子下面的无根之火。
因此,登徒子虽然豪横地点了998只鸡,最终桌上也不过是两个锅子四碟四碗,却是按着做法和口味分了类了,神识探入这些碗碟里便能看见琳琅满目的各种鸡。
凤元九吃的一本满足,登徒子却是没动筷子,只拿着他的酒葫芦慢条斯理地喝着神仙酿,看美人优雅地用筷子风卷残云。
桌角,剔出来的鸡骨头堆成了小山。
凤元九缓下吃鸡的速度,说了一句:“恨不能把这厨子请回去。”
登徒子莞尔,漫不经心地笑道:“有传言说这里幕后老板是修真界第一商盟——凌波台,便不是凌波台,能在太清脚下开这么家馆子的也不会是凡人,你恐怕得罪不起。”
凤元九撇撇嘴,闷头吃鸡。
时近正午时,登徒子会了账——总计三千七百五十二灵石:“时辰差不多了。”
时辰自然是化解牵魂引的时辰。
牵魂引这等阴晦法门需得借助正午至阳之气来解,登徒子直接把凤元九带至了附近最高的山上。
挥戟轻描淡写地削平了山顶。
登徒子一指新鲜出炉的平台,说了一句特别符合他身份的话:“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