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清水眠已经躺在自己的卧室。床边站着的人是硝子,埋头整理着自己的手术工具。
一整列的手术刀,闪着尖锐的银色寒芒。恰好房间的灯,也是冷感的白炽灯,明晃晃的,仿佛置身于亮白寒冷的雪原中。
冷白的光落在清水眠失血过多苍白的脸上,泛着珍珠白的冷光。
他无力地轻声问道:“夏油君呢?”
刚才是夏油杰背他出小巷。短短的一截路,清水眠终于安心地昏迷过去。
“咒术高专突然指派了任务给他,他先回去了。”硝子答道,“放心,我们已经安排了学校的人处理你的事。”
虚虚地点了下颌,清水眠没有再说话。
硝子慢条斯理地戴着医用手套,嘴上念念有词:“别紧张,这只是小手术。真的,别紧张。”
面对女生的安慰,清水眠虚弱地回应道:“谢谢。我不是很紧张。”
少女看了他一眼:“我是对自己说的。”
“……”
“顺便,我还是第一次独自进行反转术式的运用,在没有老师监督的情况下。”家入硝子认真地说道。
“……”
怎么办?他有点想去医院了。
想法固然是美好的,但以自己作为歌手绵的社会身份,要是去医院很可能会有狗仔报道。抉择之下,清水眠狠狠地闭上眼,开口道。
“开始吧。”
刀刃铿锵,撞击之中自有动静。与此同时,硝子淡淡的语气飘了过来:“别紧张。”
“就像一个梦,就像人生一样短暂,就像梦一样漫长。……是蝴蝶梦到了庄周,还是庄周梦到了蝴蝶?不管。你只做你的梦*。”
少女舒缓的语气如梦境,缓缓地在这冷光中浮动,像是万千浮尘。
听着听着,清水眠眼角流下一滴生理性眼泪。然后,他觉得不对。
庄周梦蝶这来自古老国度的典故,他是知道的。而硝子的整段话,过于戏剧性。
“这好像是某部电影里的台词吧?”清水眠诧异地问道。
“嗯。”硝子也不否认,以她独有的淡定语气补充道,“这段台词出现在一个女人打胎的时候,印象很深。”
打……孩子……
这场景出现的台词,她现在念给受伤手术的清水眠听。深深思考了下,清水眠都有点疑心这两者是否有什么关联性。
最终,他放弃了不合逻辑的猜想,由衷道:“……你真是个奇特的女孩。”
已经治愈得七七八八,硝子摘了手套丢掉,一撩头发:“嗯。那我是医生你就喜欢我吗?”
“……不会。”清水眠按住自己复杂矛盾的心理,“我不会爱家人以外的人。”
然后他勉强挣起身,看着收拾着的硝子认真道:“而且,你现在属于无证手术,没有医生营业执照。”
“……”硝子沉默。
很好,彼此都互相扎扎心了一把。
·
坐在客厅里的五条悟,无聊地快发霉。
他仰头靠着沙发,头左右晃了晃,干净而明亮的客厅,玻璃茶几,昂贵的真皮沙发,墙壁中央悬挂的TV电视盖着层薄薄的绣布,不远处阳台上有个鲜艳的柠檬黄布艺懒人沙发,然后几株绣球花,被照顾得很好,开出漂亮的藤色与洋红色。
像是个热爱生活的人,但整体装饰偏女性化。记得杰还有歌姬谁提过,清水眠有个妹妹。
仰着的头无意又瞥到什么,五条悟翻身坐起来,侧着身子抬眼望电视墙壁的对面望上去。公寓的高度近乎六米,一截移动楼梯搭着,往上的二楼,是个四处落地窗的房间,旁边缀着单调的深色窗帘。
里面都是些音响乐器等,想来是清水眠做音乐的工作室。落地窗除了窗框隔开,连二楼的地板都是透明的玻璃,宛如悬于高空之中,像是个完全的玻璃罩子。
……玻璃罩子啊。
而清水眠,是活在玻璃罩子的那个人。
真是个有趣的隐喻,五条悟漂亮的蓝眸里浮现一丝玩味。
想要与世隔绝吗?
门口传来密码锁的开启,悦耳的音乐声提示着门开。
玄关处,有人急急换鞋,然后慌张地冲进来:“哥哥,没有事吧——”
等来人冲到客厅里,焦急的嗓音便卡住了,木呆呆地看着客厅里坐着的五条悟。恰好五条悟也扶着沙发扶手,回过头看着她。
是个女孩,粉色长发,眼睛大大,不谙世事。五官依稀看得出清水眠的影子。
是他的妹妹。
叫什么来着?五条悟苦恼地想了下。他天生的六眼观测宇宙万物,同时每分每秒接收的信息量堪比高速运行的电脑CPU,现在脑内被各种信息绊住。
“您好!”粉发少女主动打招呼,“请问您是联系我的人吗?我哥哥的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