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老太太复拉程轻卿坐在身旁,握着她的手拍拍手背道:“这是二表哥,阿卿还记得吗?你爹来求亲那会儿带着你来,你二人感情顶好哩!”
说着,一指个身姿修长,着宝蓝衫袍,仪容俊雅的公子与程轻卿。
程轻卿方才与他见礼过,听他言语斯文,如今他被冯老太太一说,白净的面上一红,道:“彼时表妹尚幼,或记不清。”
程轻卿实是完全没见过他,因着心虚,佯装含羞低头道:“只有些印象,表哥莫要见怪。”
冯老太太握着程轻卿的手,笑得慈眉善目,道:“不打紧不打紧,明儿让你阿文哥哥带你去看看咱们沁州的美景,吃吃美食。”
那冯文瑞被说得面皮发红,连连道:“自然是兄弟姐妹们一道领阿卿妹妹去玩。”
冯老太太哈哈大笑,看了看冯文瑞通红的脸,又看看程轻卿含羞垂头,不觉点点头,从腕上一只碧色莹润的翠镯子套到程轻卿手上,道:“这是祖母的一点小礼。”
程轻卿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不觉另一手放在手背上阻挡,余光忽地瞥见大舅妈和二舅妈手上亦带着同样的手镯,更是不能接受。
冯氏见此,赶忙道:“娘,孩子还小,受不得这般重礼。”
冯老太太见程轻卿拒绝,也不生气,只眉眼慈祥地笑道:“是个乖孩子。那外祖母只能备别的礼了。”
说毕,转和冯氏叙寒温。
她们母女、妯娌之间关系本就很好,听闻程世文一家遭大祸时不知流了多少眼泪,此时见人平安无事地在眼前,又许久未相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聊至晚间摆饭,众人才止住话头。
程轻卿吃完饭,冯氏依旧和家人闲聊,她只好婉言告退,回至冯家为她准备的房间。因着旅途劳累,收拾了一会儿便睡下了。
因着冯家是商户人家,江南民风又比京都开放些,家中儿女白日出门游玩皆不用禀报。
这点倒是大和程轻卿心意,便同着冯家兄弟姐妹游山玩水,吃尽美食。
冯家兄弟姐妹初见程轻卿原以为是静婉寡言的官家大小姐,几日接触下来发现却是个言语娇俏的可人姑娘,众人都乐意领着她各处玩,介绍景色,买些小礼物赠与她。
程轻卿头几天玩得不甚尽兴,因为他们总喜欢把她与二表哥冯文瑞留在一处,或说些言语逗二人。
程轻卿只当顽笑一听而过,不甚介意,倒是冯文瑞总是通红着张脸,害得她都怪不好意思起来。
后来同他聊了几句,因他是个书生便总爱问些京都考试的事情,程轻卿知无不言,两人聊得倒还投趣。
冯文瑞和她说话渐渐没那么拘谨,又和她聊些诗文。
这些程轻卿自然不懂,但她每每随口说出打小背的一首诗文,冯瑞文便觉聆听天音,欣喜若狂,激动得直问:“妹妹这是何处看来?”
程轻卿胡扯说是儿时背的一本古籍,后来丢失了。
自此冯文瑞便把程轻卿当作个知己般,每每听得一首新诗,便吟诵半晌,回房研究半日。
程轻卿见他乃正人君子,不似许良那般,日日相处下来也拿如同冯家兄弟姐妹一般做个好朋友。
冯老太太眼中却不是这个模样,眼看两个乖孩子这般相投,每日笑得合不拢嘴,又寻了冯氏探听,愿不愿两家亲上加亲。
冯氏看冯文瑞是个好孩子,也觉和阿卿甚是般配,但她知道程轻卿是个有主意,不敢随意答应,只回他母亲说要问过阿卿。
这日,程轻卿带着枝雪两个往街上游玩回来,看了场比武招亲,好不有趣。
愉悦得蹦跳入门来,正见冯氏等在房门,程轻卿停下脚步,问道:“阿娘有事吗?怎么不进去坐。”
冯氏拉着进入屋内,枝雪奉上茶。
冯氏接过,喝了一口,斟酌着道:“阿卿翻年便十六了。”
程轻卿点点头。
冯氏又道:“前些日子娘顾及着许家表哥的事情,没敢和你商量,现下看来阿卿也放下许家表哥了。娘原先答应给阿卿寻个如意郎君。”
程轻卿听到这里,知道她要说什么了,也不打断,只点点头。
冯氏道:“这些日子你看你阿文哥哥如何?娘看着他长大,人品没问题才识也有,现下虽还未考取功名,但往后上了京,我们两家多来往,总会谋得一官半职。我和你爹爹也不愿你寻些甚么富贵人家,瞧着你阿文哥哥这般知根知底,待你又好的便是不错。”
程轻卿笑道:“娘,我和表哥是好兄妹。”
冯氏以为她有旁的疑虑,遂道:“你俩并无血缘关系,结亲无妨。”
程轻卿见冯氏一心要她牵姻缘,笑道:“不是血不血缘的话,我是说我把表哥当亲哥哥,表哥也把我当亲妹妹,再没旁的。”
冯氏这才恍然,因着她听自家母亲说两个孩子彼此有情意才这般想,当下见两人并无那般心思,遂笑道:“总是娘糊涂了,既不喜欢你阿文哥哥,那么阿卿可有中意之人,若是有娘也可为你分忧一二。”
程轻卿听言,脑中忽地闪过孟冠城的身影,不觉摇摇头把他甩出去。
冯氏见她摇头,只好作罢。待日后再给她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