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若冰霜地说了句:“谁叫你上这儿来的?!”
华梓倾懵了:“是您让臣过来听差遣的啊,您不是叫南霜姑姑……对了,您为什么会差使南霜姑姑,不应该是李总管或者小由子吗?”
皇帝背靠着池壁,手轻轻地拨弄,荡开一圈圈涟漪。他半晌没说话,心中已经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好了,没有差遣了,你出去吧,”他揉一揉眉心,叹了口气,“去换小由子进来伺候。”
华梓倾清脆地应了个“是”,如释重负地退出去。
可是没过一会儿,她又回来了,站在云纱之后,她苦着脸:“皇上,换不了了,不知怎的,门被锁上了,您从前沐浴也都要从外头锁门的么?左右只有臣一个了,您有什么吩咐,若是臣办得了,您……您也不太吃亏,臣倒可以……进来试试。”
她是抱着忠心耿耿的态度,硬着头皮说的,皇帝听着,头皮发麻。这姑娘,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皇帝无奈,只得全果着自己从池中起身,一站起来,又是头晕目眩。
他也懒得擦水,随意从架上扯了件雪白的长衫披在身上。
虽然难受,但他思路却清晰。这件事太后做得十分冒进,让南霜去传华梓倾到沁芳殿,就是没打算向他隐瞒什么。太后想干嘛?孤男寡女被反锁在浴池里,难不成打算让皇帝就在这里幸了她?
华梓倾被送到养心殿当差,他就看出这事背后有别的意图,但他一直没细想,只觉得太后往他身边送女人,希望他在某些事上“开窍”,希望他传宗接代,这些都正常。
可他现在觉得没那么正常了,华梓倾是华凌风的孙女,依先帝的意思,不仅要为她寻个好归宿,而且经皇帝赐婚,必定是正室。而太后在这个时候,把这样一个女子费心地送进了沁芳殿,若当真让彤史记了她的档,那绝不是随便给个位分那么简单。
他忽然通透了,太后的手段用在后宫,却剑指前朝。皇后之位旁落,是平衡秦曹两家最好的办法,华梓倾背后没有显赫的家势,却有当年华凌风的救驾之功,有先帝遗诏撑腰,让她当皇后说得过去。
他苦笑,在权臣们眼中,甚至在太后眼中,皇后之位不过是争权夺利的工具,可是对他而言,坐上那个位子的人,将会是他的妻。
华梓倾半晌没听见半点动静,试探着叫了两声“皇上”,没人答应。
皇帝离水源近,潺潺的流水声掩盖了外面的声音,而且他头晕脑胀地想事情,并没留意别的动静。
华梓倾不安起来,她想起南霜姑姑刻意交待过的,皇帝今日身体不适,叫她细心留意,万不可让皇帝有什么差池。
她想到这儿,不敢耽搁,也不再顾忌,手臂一扬将云幔撩开,径直冲了进去。
她一眼看见空荡荡的沁芳池,哪里有人?莫非,皇帝已经晕过去,溺水了?
这念头吓坏了她自己,皇帝若有闪失,那便是塌了天的大事,她抬步往池边奔去,口中大喊了一声:“皇上!”
她的注意力全在沁芳池,其实,皇帝就在旁边的木架后面,正往下取外袍。
他此时身上衣不蔽体,没想到华梓倾会进来,他被这陡然一声大叫惊得一哆嗦,想赶紧用袍子遮羞,却用力过猛,一下把木架带倒了。
架子摇晃几下,砸了下来,华梓倾余光一瞟,发现了这边的动静。
她蓦地掉转方向冲过来救驾,身形快得像一道闪电。皇帝都没看清,她已经到了跟前,抬腿就是一踹!
倒下的架子被踹得改变了方向,皇帝没被砸到,然而,她那么准,另一只脚正踩在皇帝刚刚取下的长袍上。他猝不及防地往前一栽,把面前救驾的人扑倒在地。
皇帝全身只裹了件轻薄的素衣,胸前没系上,原本只是用手掩着。他此时扑下来,衣襟全开,几本是肌肤相亲。
华梓倾当了垫子,出于本能地用双手接了一把,掌心落在他流畅的腰线上,单薄的一层绢布完全阻隔不了最真实的触感。
想用来遮羞的外袍没起到作用,落在了一旁。旖旎如烟的水气、骤然上升的体温,让心跳加速,似擂鼓声让人慌张,就连木架倒地的一响也被人忽略。
华梓倾怔怔地看着正上方这张俊美无俦的脸,仿佛是四年前那一幕的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