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烟这恍然一梦中迷迷蒙蒙追寻,甚是伤怀,以至于临近清醒的时候,可摸着满脸的湿泪。如此一番的做弄,天色四合暮色已降,柳凊点了烛火,旖虹阁中还是明亮。
柳凊祈着林烟身子无碍,自己却是在一旁出了守着,无有丝毫旁的法子。
“夫人......这是怎么了,莫哭啊。”她的细眉也是蹙得极深。夫人这梦中泣泪的模样,她实在是没有眼看下去的。随即手忙脚乱的拿了绢布,替林烟擦了擦脸上的湿泪。
倘若被二爷瞧见了,心里真有夫人的话,该得心疼成怎样一副模样呢......
外头的动静依旧是大,来来回回的脚步声,男子们的交谈声,甚至是铠甲兵器细微的声响,都是叫人觉着惧怕。这府上到底是出了什么样的变故?竟会有这样多的军士在府中来回。
二爷若是再不回来,再有什么变故。就凭她一个婢子,哪里守得住自家的夫人!只怕,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罢。
前面给林烟处理手上的伤口,一瞬的,柳凊亦觉着迷惘,何况林烟呢。
往后的路,诚然是瞧不清楚,无法子下定决心去走的。诗经里头,如氓者,此时的阳城,多了去了。女子的后路,大抵都是母家,而一如林烟者,连母家都没有,谈什么退路。
过不久,柳凊的思绪还自顾的沉着,外间门扉被人轻叩。
“嫂嫂?嫂嫂可在里面?”
听声音是一位年轻男子。柳凊怔了一下,被这声音吓得回神。
“外头是谁!”仔细听着,外面的那些嘈杂声响全都没有了,除去外面那人的声音,便没有的旁的声音。
沐恒急道,“来将门打开,是小王。”
房山小王爷!这声音,柳凊这会儿总算记起来了。在二爷同夫人的大婚上,她可是见过这位小王爷的,是二爷的好友。于是心生希冀,紧着道:“小王爷?来了!奴婢给您开门。”
......
进门之后,沐恒便寻起了人,“嫂嫂呢?”
他其实还未真正拜见过嫂嫂。他师兄同嫂嫂成亲那日,都是隔着大红的盖头的。这位嫂嫂应是也不识得他的模样。
不对。
据师兄所言,嫂嫂是有眼疾,这次还说要带着嫂嫂去治病来着。那怕不止是不识得他这个小王爷,大概连自己夫君的模样也没见过。
柳凊见他寻人,叹了声气儿,左右掂量了该说与不该说的话,慢道:“夫人她,身子不好,被先前外面的动静吓了,有些气力不济便晕了过去。”
“什么!晕过去了?”来时那内卫也没对自己提及这一事儿啊,这不,连大夫都不曾带来。
“那还愣着做什么,过来帮忙!我带嫂嫂出去见医,来,搭把手。”礼节之上,是不能做出什么逾矩的事情,这般去掀开女子床榻的窗幔也是万万不可的事情。可事急从权,也懒得去想他那师兄会不会吃味儿的事了。
总归还是身子要紧。
......
可这后头的事情,竟也让沐恒怔在原地。
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小嫂嫂。可这一张脸竟是无比熟悉的......
这眉眼...可不是就是,自家父亲挂在府上书房中的美人图?那图上画着的人物,竟是小嫂嫂么?!
怎么可能......?
墙上挂着的画轴可是连母亲都妒忌的女子,每每说起墙上那话,母亲显然不愿意多提。小嫂嫂与自家父亲,那是相差了一个他的岁数。那副画存在之初,小嫂嫂也应该还没出生才是。
这事情,太过玄妙了些罢!
沐恒去扶林烟的手顿在当下,“你家夫人是哪里人氏?”
柳凊摇头,显然是不知晓,“奴婢不知,二爷和夫人都不曾提起过事儿,咱们做下人的不好多问主子家的内事。怎么了?小王爷可是有何疑虑?”
沐恒叹了声,着手将人抱了在怀。
......怎的是这样轻飘飘的一个人,抱在手上都觉着无甚感觉。他这师兄莫不是将人饿着了,都不曾将人喂饱?
“小王的这些疑虑往后再说,快去取大氅来,给嫂嫂盖上。”外头还是有些风的。这身子骨,他可不敢怠慢了。万一再着了伤寒,可不是雪上加霜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