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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1、晋江文学城(1 / 2)


浴室四周墙壁,是磨砂玻璃,影影绰绰能看见人影。

玻璃对酒醉的人来说,终归是不安全的。

容修上前扶住他,带他走到浴室门口,拉开玻璃门。

劲臣站在容修身后。这人是个怕热的,上身薄衫的后背果然湿了,贴在背脊上,勾勒出挺拔的轮廓。对劲臣来说,这具紧实有力的身子充满吸引力,总叫他想要依靠上去,亲吻上去。

这么想着,劲臣的额头就顶在了容修的后背上。

容修回手揽住他,扶他进了浴室。劲臣开始脱衣服。容修想回避,却抓着劲臣的胳膊放不开手,怕他在浴室里滑倒。

酒后的劲臣眼睛泛红,赤条条站在淋浴之下。

容修站在门边,侧过身,回避视线,却看见镜子里那细腰窄胯的男人。

劲臣在水帘中闭着眼睛,耷拉着脑袋,也不动手洗洗,只是一动不动站着。

“你还记得当年的经过?”水声中,容修忽然问,“你之前说,你也不记得了。”

听见这一声问话,劲臣手指微蜷了下,他稍显惊讶地抬眼,眼光中带着酒意与迷茫,“我可以记得吗,记得自己遭遇了什么?”软软的,撒娇般的,他说,“天才刚亮,冒着大雨,去城郊诊所,吃不下饭,肋骨很疼。你不见了。我很想你。”

容修垂着眸子,一时间摸不透这零碎话语的因果和逻辑,“说给我听听。”

劲臣合眼,长睫覆眼底,“你想听什么?”

“全部,你知道的,全部。”容修说。

“我是你的私生饭哦,这个也要讲?”劲臣轻声笑道,“你最厌恶的那种。”

“讲。”

劲臣就给他讲了当年追星的事,在小胡偶遇他的事,“……你手受了伤,我没有车,我没有办法,看到你伤害自己,才送你来这里。”

水滑过肌肤,在灯下泛着光,劲臣没有任何遮掩——

影帝先生粉溜溜一条,站在他眼前,这一回,真的是赤城相见,坦诚相告。他肤白,像白瓷,瘦削,易碎。说着,说着,他话就多了起来。他从进了宾馆开始讲,一直讲。淋浴水进了那双桃花眼儿,又从他的眼中流出来,看起来叫人怜惜。

听劲臣说起那天,他一触即发,起初霸道,粗暴,甚至只解开拉链,却将这人剥得精光。

容修脑补的画面,极具羞辱性,客房里昏天暗地,没有愉悦叫喊,只有求饶和哭泣。

容修一直没有搭腔。

有些凌乱的画面,依稀能对上号,有些属实记不得——当年翌日早晨都记不得,何况十年之后的今天。

“……后来,我想走的,想等你睡着了,才放心走。可是,我走不了啊,你知道我有多疼吗?被你挷住了,挣也挣不开,在我最痛的时候,你又温柔了下来。这真叫人没办法啊,谁叫我喜欢你呢。后来,我自己去的小诊所,发炎了,发烧了,肋骨撞了,可我还是想你。容修。我还是想你。”

热气水帘中,劲臣磕磕绊绊而来,走到半路,忽然闭起眼睛,梦游般往前走。

容修没有避开视线,反而直白地看着他,并且看见他的膝上有一块淤青,像是撞到了哪儿。

那痕迹让容修移不开视线,还有他手上的那些细碎的伤痕。

直到劲臣扑在身上,容修展臂,揽住了人,扯来浴巾裹住他。

视觉无法躲避,声音更不能。耳边听他在呢喃:“我第一次。你太粗暴了,我的样子不好看,不想让你看到那样的我。你太温柔了,我怕你没法接受那样的自己。还有我家里,我害怕,所以我才先走了,对不起……可是……可是啊……”

“先出去,出去说。”容修还没等揽他腰,劲臣就软了身子,上手圈他脖颈,整个人挂他身上,是平时容修准备要夹抱他的姿势。

劲臣脚离地面,附在他耳边,“不敢让家里人发现,我家就我一个男孩,家里那些人,你知道的……我怕她们会伤害你……”

容修把他放在床上。他想,除了你,没有人能伤害我。

容修脱去他的湿浴袍,给他穿内-裤。劲臣不动,任他折腾,发出压抑的低喃声,“可是,我找不到更好的解决方式了。我才二十岁,刚上大学。当时我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家里人管太严了。我奶奶会查到你的。容修。我害怕。我什么都怕,我真的什么都怕。我没有那么成熟,也没那么理智。可是,你给我的标记,我一直都保存的很好,没有让别人知道……你说我是你的,我一直都记得,我做的很好。我,找了你很久,很久啊,每年每天都在找你,我都快忘记了时间了。你怎么不记得我了呢?明明在一起了,那么近,你还看着我的脸,怎么会不记得我?”

确实不记得了。

不过,一年前相遇,容修没有推开他,也许是因为记忆深处有印象?

尾随跟踪也好,投怀送抱也好,都一次次地原谅且默许了。

推不开。

人脑的深层记忆是很奇妙的。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影视剧里最俗气的搭讪,就是那句“你看上去很面熟”。

关了明晃晃的大灯,只开了书桌上的台灯。

容修把人塞进棉被里。透过微弱暖色光线,劲臣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似梦似醒地说,“以前那里有个立式台灯”、“这里有一个旧床头柜”。

劲臣说:“床头柜有点高,我趴在那儿,没站稳,撞到了肋骨……”

容修坐下来,倾身严肃看他:“严重么,现在还会痛么?所以,去了很远的诊所?”

“嗯,很远,很小,很脏的诊所,”劲臣有些酒后鼻塞,“老大夫的医术很好,只是磕到了,有点骨裂……怎么办,不敢告诉家人,一个人在诊所躺了好几天,奶奶打电话,我撒谎说在外地比赛……我都这样了,想保护你啊,可是你后来告诉我,你觉得那晚很恶心,觉得是耻辱,我们一谈这个,你就生气,所以更不敢坦白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容修沉默下来,肋骨骨裂,局部疼痛很明显,咳嗽和深呼吸都会很痛。

至于恶心……

“你对我,真的恶心?”劲臣问,尾音轻轻上扬的调调,不是质问,乍听倒像娇蛮的撒娇。

“不是对你,任何人都一样。没有感情,做亲密之事,的确会感觉不舒服,”容修一板一眼地说,“我不知道那人是你,言语伤害了你,我很抱歉。”

劲臣急问:“知道是我之后呢?”

容修僵了下,避开视线:“……”

劲臣迷茫看他一会,不知怎的,竟然有点懂,在他手臂上埋着脸,笑着说:“好吧,不想说,我不问了。后来,我知道了,你不是粗暴,你只是特别了点——我承认,我研究过,但我没有不好的目的。那时候,我想,这就是我的主人了吗?这一想,我就想了八年,后来连我自己都信了。所以,我一直在等,坚持不下去时,我去爬了雪山。我知道,爬雪山时,不能大喊,会雪崩的。可是,当时我喊了你的名字,很大声的。我想啊,如果没有雪崩把我埋掉,我就继续等你回来。然后,我活着回来了,装修了我们的房子,龙庭房子的装修,你喜欢吗?”

容修斜倚在床头,应他:“喜欢。”

“恒影把别墅送给我时,精装的,全被我改了,设计成了你可能会喜欢的样子。你说要和我一起改造三楼时,我真的很高兴,我很擅长木匠活儿啊,因为小时候喜欢鲁班锁。这些年,我拼命赚钱,希望在你以后不想唱歌时,可以让你生活无忧,先赚一百亿,只要爱豆不嫌弃……”

容修挑眉:“你要养我?”

“嗯。”

“……很有野心。”

“这是我的梦想啊。可是,可是啊……如果,你只是一个小明星,就好了,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我的。”劲臣手从被子里伸出,握住他的手指,一字一句,有些疲倦地说,“我们还是分手了,我没有金屋藏娇了,为什么要分手?容修,我分不开,从小到大,我偷偷跟着你,跟你一起去电影院,跟你一起去滑冰,和你一样学电影进了娱乐圈……我的脑袋里,全是和你在一块的事,可是你还是不记得我。我坐过你的摩托车,你也忘了,你不记得我,是因为我不优秀……”

“什么?什么摩托车?”容修懵了下,“奥古斯塔?”

顾劲臣醉得闭着眼,“你送我回学校,你忘了,你做了好人好事,转头就忘了?是我啊,你告诉过我,你以前带过迷路的大学生,送他回学校,就是我啊!你倒是想起来啊。”

“这么说,你又有隐瞒的?”容修皱眉。

“你先说的,我怎么说?”他理直气壮,“你说你带过大学生,我说那就是我,你不会相信吧?这么油腻的巧合,你会觉得我在随口编瞎话,讨你喜欢吧?

“那倒是,”容修沉思了下,观察他表情,现在他已经摸不透真假了,“不过,真的是你?”

劲臣只是笑了笑,“还有,有一次应援,我差点被踩踏,你拉我起来,我背着吉他,你教我怎么弹吉他,还让我留了指甲,所以那晚我抓伤了你,因为指甲有点长。”

容修:“?等等……”

“你还送过我烤红薯,冬天夜里,破车库附近的路边,老奶奶的烤红薯你还记得吗?不记得了吧,那个红薯好甜啊。容少,你还真是当代活雷锋,一门心思向着红太阳,你做好事,不留名,其实也可以,可是,怎么也不记得对方是谁?”

容修表情迷茫:“你先等等再说……”

劲臣:“不等!不能等,绝不能等,等了你又忘了,你是大头鲸的记忆,你会不会今晚和谁一起过夜也忘了?”

容修:“…………”

太放肆了。

那是高贵的蓝鲸。

老实说,他有点理不清头绪。

顾劲臣不停在说,时不时怼两句,让他更是大脑迷乱。

小家伙以前喝多,也没这么絮叨过,而且还霸道,根本不给人插嘴的余地。

顾怼怼一瞬间上线,怼着,怼着,自己哽咽了。

容修又气,又有点心疼,还不能回嘴,一方面和醉鬼说不清,另一方面是自己的确不记得了。

没有听见容修回应,劲臣闭着眼,借着酒劲,不停在表达:“再说了,你自己干什么了,你自己不记得了,还怪我不告诉你,难道你自己就不能想起我吗,我也很伤心啊!”

容修有些恍神:“你还说你爸是个酒鬼呢,我看,顾伯伯还挺好,你比他酒品差多了。”

劲臣:“你以前没喝醉过吗,今天我确实多喝了点儿,可我喝多了顶多打个嘴炮,你喝多了连跟谁打了一炮都不记得。”

容修眼皮跳了跳:“…………”

容修眼前一黑,被气得回不了嘴。

也确实怼不过。

话说回来,顾劲臣每次喝醉,容修好像都不怎么好。

醉酒时,叽里呱啦叽里呱啦,连个插嘴的机会也没有。

清醒时倒是乖巧,一副“哥哥你说,我在听”的乖模样,安静得像只小白兔。

容修心突突直跳,坐直了,起身要走:“顾劲臣,你就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嗯?是不是?你是不是根本没喝醉?你的逻辑非常好,你是不是来折磨我的?”

“我是来爱你的。容修,别走,别走,我不说你了,我没说你不对。”劲臣赤着身搂上来,抱着他胳膊不放,被容修拖坐起来,天旋地转,又栽倒下去。

容修看他脸色,的确不像演出来的。只好又靠回床头,任劳任怨给醉鬼盖被子,把劲臣的手和腿按住,把人又塞回被子里。

自己一身汗,还要被贴着身体蹭出火,漂亮男人的那张嘴还在开开合合。

顾劲臣的嘴型也很漂亮,但是吐出来的话每一句,每一个标点,都让人恨不得用手指头把他嘴唇狠狠捏住。

其实,从劲臣口中说出这些,容修并不感到意外,上次在宾馆已经聊过,后来断断续续的,两个人谈话碎片差不多都是这些。他大概也能拼凑出来。。

大约是憋在心里太久,一旦说出来,就如泄洪般。

顾劲臣半梦半醒,梦呓似的一直在说。

说的都是“过去”。

容修僵愣了很长一段时间,“睡吧。”

“我不睡,睡着了,就看不见你了。”劲臣抱住他的胳膊,焦虑地摇头,“我不睡,你别走。我知道,你有很多粉丝,所以你不记得我,以后你也会有自己的家庭,也不会记得我了。但是,我只有你一个,你的一切,我都记得。我会记得的。”

容修的手停在他手腕上,没扯开他,又松开了。

“……可是,我们可以在一起,我不在乎,”那双桃花招子在迷醉中闪过一丝清明,劲臣露出笑容,似哭似笑的,带着一抹兴奋的明艳,“你相亲,我知道,那是家里安排,你没有办法,我懂啊,我也相亲过。相亲不是问题,就算结婚也没关系。你别不接我电话,别躲着我,我不在乎啊!我只希望,留在你身边,依附着你,哪怕做你家地下室里最见不得光的青苔,我也不想离开你,我不想分开……”

“顾劲臣。”容修低声打断他。

劲臣抬眼看他,眼里雾蒙蒙,过了好久,他问:“不行?”

“不行。”容修说,“你这是病态的想法,别践踏了你自己。”

“是,我病态,我极端,我爱你。”不知从容修的话语中听出什么,劲臣脸上一瞬间明亮起来,整个人都从消沉中鲜活。他眉开眼笑,妖艳的眸子闪着光,“所以,你心里还是有我的,你关心我,怕我委屈自己,是不是?我不觉得委屈,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不在乎。我早就想好了,等你结婚了,我找一个拉拉结婚,我知道一个论坛里可以找到。到时候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你想什么时候见面,我都可以来见你,我们再买一套房子吧,不叫任何人知道。”

容修目不转睛盯着他。静了一段时间,呼吸一轻一重间,劲臣紧张起来,不知他是在寻思可行性,还是哪里让他生气了。

过了好一会,容修抬手,揉了下劲臣汗湿的额头:“不行。”

劲臣僵了僵,低垂眼睫:“不行。”

“不行。”他重复,“不行。”

“因为身份吗,我们小心点,不会让别人知道的。还是说,我不够年轻?”劲臣拉住他的手摸自己的脸,“是我不够软?”劲臣拽着他的手,往自己腰上放,然后蜷缩起来,拉着他的手往下,“你碰到我小腿的时候,你知道我什么感觉吗?我不老,我很敏-感的,你会喜欢的。”他说着,人就软在容修怀里,“或者,你喜欢女人,你爱上她了?”

容修像是被这句逗笑,他用力抽开手,那笑容一点温度也没有。

劲臣身上滚烫,醉意朦胧间,不停地打着摆子。容修没盖被子,眼神凌厉带怒,盯了他良久。然后,他将蜷缩在棉被里的劲臣拉到身边来,长臂将人搂在怀里。

“别这么说了,我不高兴。”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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