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动了。你俩都动了,但是,你俩衷了吗?”白翼上前两步,在他耳边说话,声音不大,“不管能不能好,给彼此一个机会吧。写歌写得那么明白,‘给未来一个机会,给和平一个机会,’放在你自己身上,怎么就不明白了?你给你俩一个机会了吗?就算商业合作,取消合同也有要有个谈判过程;邪恶的罪犯也会有上庭辩解的机会。去年夏天你不是像精神病一样研究过《婚姻法》么?你知道的吧,就算离婚,民政局也会问得明明白白:你们确定夫妻感情已经破裂了吗?他怎么不先问别的?是嫌贫了还是爱富了,是不孝了还是作妖了?这不重要,‘感情是否破裂’才排在第一位,知道吗?哦,你容修的感情这么不精贵,连个明明白白的机会也没有?——且不说一定要重归于好,至少一清二楚吧?咱爷们干脆点,谈拢谈不拢,谈崩谈不崩,别管那些,先把事儿摊开了,也比你自己窝心怄气、往嗓眼儿里打针强!”
“分手时,谈过了。”容修说。
“谈清楚了?明白了?没有置气的成分?没有个人情绪?”白翼又挪近半步,和他脸对脸,抓住他的胳膊,“要是真的清楚明白,就会如释重负,觉得卸下了包袱,松了一口气——可他怎么搞成那样?你呢,怎么还不释怀?”
容修静静听着,面无表情,没有露出半点情绪。
忽然,容修动手,动作极快,随手扯掉崽崽戴着的小领带,又快速地将二哥抓他胳膊的手腕扯掉,利索地挷在了贝斯的琴颈上。
白翼:“?”
容修垂下眼睑,沉默地盯着白翼的脸。
白翼浑身僵住,定格地瞅着他,半晌,颤声道:“瞅啥瞅?就算你把我捆成粽子,我也要说完!你品,你细品。你看我,处过多少对象,大家好聚好散,有啥不敢面对的,分手了也要弄得他熨熨帖帖的……”
“你那是处对象?你那是交-配。”容修移开视线。
终究是没坚持,他迈开脚步,往休息室门前走。
不是不敢面对。
只是不愿意深想。
感情破裂了吗?这是心底不可触碰之处,不管答案是什么,都是对感情的亵渎,对彼此的辜负。
离婚率这么高的今天,恐怕只有十分之一的人会去真正思考与配偶之间是否还有感情。
而大多数人,只会在战争过后,凭着悲愤、骄傲和一腔孤勇,去处理更为纠缠不清的事——分割财产、分割人脉、分割社会关系、分割骨肉亲情,来展示他们的“收放自如”、“拿得起放得下”。
想当初,容修也是在第一时间和劲臣分割了财产,他留下了两人的家,上交了私房钱小金库。
只是,房子和车迄今也没更名,顾劲臣一直没动静,容修也没重提。
*
回到休息室内,容修绕到沙发前。
劲臣侧躺在沙发上,阖着眼,蜷缩着。灯光里,身影显得单薄。
容修走到他的面前,弯腰,很近,细看劲臣的脸。
大约听见了动静,或是感觉到容修的呼吸,劲臣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看他。
“你回来了。”劲臣说。
容修说:“我送你回去。”
“回哪?”劲臣眨着眼,眼中醉意朦胧,“你要把我送到哪去?”
“你家。”他说。
劲臣偏了偏头,展颜一笑:“我不回家。”
容修沉默几秒,并没有顺话题说,只问他:“来这找我,有什么事么?”
“你看你都病了,嗓子发炎了吗,我听出来了,”劲臣撑着身子,试图坐起,没使出力,他又伸手勾住了容修的脖子。容修没躲,扶他坐起来,酒气扑在脸上,紧接着,又听劲臣在耳边道,“容修,我在爱丽舍开了那个房。”
听到这个酒店名字,容修不由恍神一瞬。
就是十年前两人住过的地方,还是那间客房,冬天时重回故地,两人在那里分手。
顾劲臣昨天就拜托花朵帮他che。
容修不回复他的消息,两人通不了电话,当他想起,容修说过的那句“要回避”,就着了魔一般,把那间房订了下来,当晚就住了进去。
听到劲臣提到“爱丽舍”,容修弯着腰,看了他很久很久,专注的眼神好似随时会吻他,“顾影帝,你又想干什么?”
“送我回去。”劲臣站起来,他酒量很好,但这次确实醉得不轻,起身时略显摇晃。
两人面对面而立,劲臣仰头看他,“容少,不是说要送我,这么快就变卦了?”
语调上扬着,带了点傲气,撞上容修天生傲慢的眸光,劲臣迎着他的视线。
骄傲的两人,互相较劲儿,分不出个胜负。
劲臣眼前看不清人,却还是挪不开视线,不眨眼地看他,总是觉得,这人,看一眼少一眼。
不等容修开口,劲臣就勾出笑来,他拿出车钥匙,往门口走。
劲臣走到门前,侧身靠在门上,转头望向容修,他说:“昨晚,我是在那家酒店睡的,这两天,我只有在那才能睡得着。今天你专场,我过来,就是想带你去——你跟我去看看吧,我们还有好多地方没有一起去,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很多话,没有说,很多话……过了今晚,把话说尽了,再断吧……”
情没有至深,话没有说尽,心不甘,意难平。
仿佛生怕话被打断,劲臣的语速很快,一股脑说完,拉开了休息室的门。
力道大了些,劲臣醉意上头,没站稳,往前栽倒。
走廊里,门刚一打开,人就栽了过来。
兄弟们赶忙要伸手扶劲臣。容修三两步上前,揽住人腰带到怀里,说:“我送他回去。”
大家点头:“开车注意安全。”
*
夜深人静时。容修揽着劲臣来到停车场,找到了那辆白豹子。
容修瞟了眼后车座,拉开的却是副驾的车门。他把劲臣塞进车内,他绕到另一侧上了车。
捷豹开出了停车场。
随后,张南开着路虎跟上,三辆越野陆续开出来。
一路上,容家四小忽远忽近,开车在捷豹附近搜寻着,像僚机一般,确定了没有狗仔尾随。
明星出行真难。
仲夏夜的井子门喧嚣未过。此时已是凌晨,街上霓虹闪烁。车水马龙,城市夜不眠。
商业街的LED大屏上,正在播放容修新拍的代言广告。
“真好看。”等红灯时,劲臣趴在车门上,透过车玻璃往外望,醉醺醺地笑起来。
容修目视前方,倒计时变得朦胧,余光里看见他后颈的那颗骨。
容修拨通了张南的手机,让他去“爱丽舍”踩个点。
只是东四一家不起眼的主题酒店,狗仔凌晨蹲点的几率很小。
两人一起回到当年的宾馆,还是那个房间,只是装潢与当年不同了。以前是商务客房,现在是主题情侣房。
顾劲臣又有什么想法,当容修看见他手上的伤痕时,就没有精力去猜了。
劲臣穿着长袖的白衬衫,掌心和手指露出,有很多细小的伤痕。总体是划伤、擦伤。很细碎,有结痂的血印,有些只是破了点皮。像是触碰过什么不光滑的东西,或是攀爬过大树。容修想了很久,才想起,劲臣发微信说,他钻木取火、攀岩……
想开口说他两句,话在嘴边过了两遍,忍下了。他想,不管用什么语气说出来,都逾越了,过界了。
凌晨时分。
张南专业素质过硬,将宾馆附近巡视个遍。
捷豹开进酒店停车场。
车停大概五分钟,赵北他们的车就过来了。
容修降下车窗,从赵北手里拿到一件防晒服,披在顾劲臣的身上,又给他戴上鸭舌帽和口罩。
他垂下眸子,时不时看劲臣醉得半睡不睡的脸。他们对视着。劲臣歪靠他身上,乖乖不动,任他摆弄,只是笑盈盈看他。那笑容看上去有点酒后的病态。
在四小掩护下,容修和劲臣没有从正门走。
*
像个幼稚的男孩。仿佛重回故地,就能把丢失的东西重拾回来。
今晚顾劲臣喝醉了,红酒啤酒洋酒鸡尾酒,一杯接一杯地往下灌,掺兑着喝的酒,后劲极大。唱完一首歌,他就上了头。
六楼,出了电梯,容修听怀里这人醉醺醺地笑:“容少,知道什么叫‘山水轮流转,日后再清算’么,当年我就是这么架着你上来的。”
“别说话。”容修说。
其实,他可以想象。那时劲臣小小一点,简直要了小命。
容修半架半搂着劲臣,径直找到那间房,刷卡进门,直奔床边。
客房还是半年前来时的样子。情侣客房,空间不大,火红色主题,迎面一张大床。
大床前,容修把人放下,劲臣醉成软泥,勾着他脖子。容修弓身弯腰,站不稳,和他一起倒下。
倒下的瞬间,容修撑住身子,没有结结实实砸下去,然后听见一阵笑声擦过耳畔。
容修自上而下俯视他。粗重、酒气扑鼻的呼吸喷洒在容修脸上。他眨了下眼,长睫颤了颤,近距离地与劲臣对视。
两人目光里,各有各的清明,各有各的醉意,谁也不说话,只静静看对方眉眼。
客房冷气刚开,夏夜闷热完全体现在这间房里,两人都有些发汗。
劲臣背上衬衫湿了,迷蒙之中,像是随时会睡过去。容修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劲臣忽然往上抬身子,舔了舔他下颌,咸咸的。
容修微愣下,撑身坐起。静默了片刻,他道:“洗个澡?不洗就睡吧,一会我就走。”
“不给我洗么,就像当年我给你擦洗身子一样。”劲臣调侃般笑道。
他伸手拉容修手臂,借力起身,摇晃着往浴室走。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都养着呢?
_(:з」∠)_
我先打个卡,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