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你。”容修说。春晚直播,周国槐导演还在监控室,容修给他打个电话,就说一会直接回家了。
推开后台休息室的大门,笑傲团的兄弟们都站起来,给两人鼓掌祝贺。
容修礼貌地对杜月海问好,还抱歉地表示,刚才拿老师砸挂多有得罪。
相声砸挂是正常,但拿长辈砸挂就要多加小心了。
杜月海老师呵呵一笑,为两人的表现做出了点评。
节目非常成功,包袱都抖响了,而且效果比彩排时还好,十分钟的相声,时间转瞬即逝,观众反响热烈,大家都意犹未尽。
容修虽然是外行,但是把相声的“迟、紧、顿、挫(寸)”的技巧掌握得很好,节奏把握得非常准,再加上朱云宝的专业捧哏,两人配合得让人很难相信容修是第一次说相声。
朱云宝一惊一乍道:“师父,除了开头,后面的都是容哥现挂的,还有那个刨活,全靠容哥现场啊!”
容修笑道:“嗨,这不主要看现场气氛到了么,咱们玩乐队现场的,可能习惯了,小朱配合得真好。”
“这么翻来覆去拿顾老师砸挂,没事吧?”朱云宝倒是有点担心。
“本子写出来时,他在拍戏,我联系过他的经纪人,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了。”容修说。
联系是联系了,不过没说太详细,只是把本子直接传给劲臣了,也不知对方有没有看过。
众人在后台聊了一会,杜月海道:“原本我有个想法,就是做跨界喜剧人的,心里一直没有底,今天看到容修的表现,我觉得明年就可以启动了,到时候一定会邀请你。”
容修颔首:“老师客气了,只要您有需要,我一定随叫随到。”
杜月海没有应声,只是笑呵呵地点点头。
容修所说的这个“需要”是什么意思,大家心里很清楚,就是“如果凑不齐嘉宾”的情况——喜剧节目不好做,素人海选参加要更容易一些,但明星跨界做喜剧……可能就会很难请来嘉宾了。
喜剧节目的观众口味挑剔不说,而且比娱乐综艺要辛苦,片酬也不高,明星要是外行的话,单单是练基本功,也要扒掉一层皮,完全费力不讨好。
容修现在把话撂这了,连节目形式也不多问一句,雪中送炭才见真感情,怎么能不叫杜月海心里舒坦?
而更令杜月海在意的是,本子里说的“通家之好”,顾劲臣的身份众所周知,容修不是那种不分轻重、敢拿这种事情抖包袱的人。
这事儿让杜月海对眼前这个小伙子更加上心了。
杜月海和容修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因为容修要正式学习一些戏曲方面的知识,还仔细听了容修明天晚上要在央视春晚演唱的原创歌曲。
等一会直播中后段,杜月海就要登台说相声了,他离开之后,容修收拾完东西,把吉他交给丁爽,让他先去拿车。
春晚的现场,容修并不想看,他现在只觉得疲惫,无穷无尽的疲惫,这些天他几乎连轴转,只想回家休息一下。
今晚容修要回父母家,等电梯的时候,周赞赞神秘兮兮拉住他,“哥,听我爸说,你们明年要做野外综艺?”
容修瞥他:“啊。”
“要选两个素人?”周赞赞问。
“我不知道。”容修嘴严得很。
周赞赞两眼放光:“我……”
容修打断:“你什么你,好好读书,刚考上大学就想玩妖蛾子?”
周赞赞噎住:“不愧是我哥啊,我还没说呢,你就知道我想啥了?录节目不用多长时间,不会耽误学习的,野外综艺多爷们啊,我从小就崇拜军人,哥……你帮我跟我爸说说呗?”
“别说你爸了,首先我这关,你就过不了。”
“哥,求你了,我肯定不会耽误学习,”小胖子搓着手,就快给他拜拜了,“哥啊……哥……求求你了哥……”
容修脑仁疼:“闭嘴。”
周赞赞咬住嘴唇:“…………”
电梯门打开。
容修戴上口罩,往电梯里进,转身道:“第一,减肥15斤。第二,报名之前,大一下学期的课业全都吃透,我找个老师考你,通过了就可以参加。第三,必须通过正式海选。”
容修说完,电梯门就要合拢。
周赞赞一下扒住电梯门:“你说真的吗哥,我可以吗,我可以报名?”
容修:“可不可以,在于你自己,世界上只有你才能做你自己的主。”
*
九点多时,劲臣坐在捷豹车后座,看到了后援会女孩们在大群里分享的片段,还艾特了“容修我本命”。
看完了容修的相声,只觉晚上喝的三两白酒更上头了。
耳朵烫得很,听到片段里容修拿自己砸挂,听到自己的名字从那人的口中说出来,有那么一瞬间,劲臣觉得心跳就快停止了。
他刚才一直在笑,节目结束时,不知怎的,笑意还在脸上,眼前就模糊一片,头有些昏沉沉的。
身体和脑子都不受控制,想他,想得快发疯了。
明明知道,自己不该就这么样追来电视台见他,但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容修要回父母家,会很忙。
而他也只能在京城逗留一周,之后还要回去剧组继续拍戏。
两人圈子不同,难有机会见面,除非有合作。
并没有给容修发微信,也没有进电视台去找,劲臣下车之后,在电视台门口等了一会。他想,如果等到了就见一面,等不到就在晚会散场时离开。
然而,他站了没有十分钟,就看见身高腿长的男人出现在台阶高处。
夜色里,容修垂着眸子下台阶,一步一步向他走过来,劲臣仰头望向他。
直到十分近了,容修才察觉到迎面有人,抬眸时的霎那,眼底藏了丝浓得散不开的倦意。
劲臣很清楚地看见,容修在看到自己时,那抹倦意一下被温柔掩过了,眼中仿佛只有自己一个人,认真地,注视着,跟自己说一声:“你怎么来了?”
喉间有些涩意,寒风里的劲臣仰头看他,想不管不顾地抱上去。
突然就觉得,其实在很久以前,两人刚认识时,容修对待自己,就和别人不太一样——
从没说过“我爱你”,却笨拙地学着该怎么去爱,然后认真地把学会的,全都给了自己。
而分手之前,自己却从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
容修没想到顾劲臣会来。
下台阶时,他垂眸看脚下,迎面见有一道人影,容修往旁让路,下意识抬眼,见顾劲臣站在台阶上,正仰头往上望他。
容修怔了很久:“你怎么来了?”
劲臣笑:“看看你。”
容修迈下台阶,来到他眼前:“什么时候回京的?”
“昨晚。”劲臣开口,说话时有白雾,天气很冷。
容修皱眉:“你喝酒了?花朵送你来的?到多久了?”
“花朵放假回家了,我叫了代驾。”劲臣看向路边车位,“车停在那。”
容修抬眸望向那边,恍惚看见白车,抬步往处走,“车里说。”
没有多余的话,彼此连个称呼也没有。
两人来到捷豹车旁,劲臣开了车锁,容修绕到驾驶位,劲臣停步看他拉开车门,于是来到副驾驶上车。
车打着火,开了暖风,没开车内灯,两人坐在车里暖和了一会。
车内凉意散去,容修道:“刚才节目,拿顾老师砸挂了,言语唐突了,多有得罪。”
“看到了,有网友放出片段了,”脑子里闪过容修在节目里说的那些,劲臣一时不知所措,低头垂眸掩饰了表情,“没事儿,用李导的话说,全是为了作品。”
容修目视前方:“对,为作品,不过,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倒是真的想对你这么说,就算是出于朋友关心,也是真情实感,因为本子是我写的。”
劲臣鼻间发酸:“……谢谢。”
“影帝找代驾,不怕被人劫财劫色?”容修打量他,“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就是看看你,”劲臣停顿了一下,也侧头细细端详对方,“你瘦了。”
容修张口,刚想说“苦夏”,一想不太对,于是道:“有点忙,忙过完年就好了,吃晚饭了么?”
“吃过了,一会回家,和我爸再吃个宵夜。”劲臣说。
容修静默了片刻,“伯父伯母还没睡?”
“他们俩睡得晚,奶奶睡了。”劲臣说,“你还没吃吧?回家吃?过来时,我看见附近有餐厅还在营业……”
人就是不满足,原本只想见他一面,见到了就想和他多相处一会,哪怕只是客套寒暄,只要相对而坐就行。
然而,容修并没有继续商量“去哪个餐厅吃饭”的话题,而是直接踩油门,打方向盘,把白豹子从车位里开了出来。
“走吧。”他说。
车上了路,容修拨通了丁爽的号码,让他开车先走。劲臣以为容修带他去吃东西,也没多问。
两人聊了一会劲臣拍戏的事情,劲臣发现,经过几家正在营业的餐厅,车都没有停下来。
路上大多商家都没营业,大年二十九下午就放假了。
直到经过一家中型的连锁超市,容修忽然减慢车速,放低身形,透过车前窗,盯着玻璃大门:“灯还亮着,帮我看看,锁门了么?”
透过大玻璃,超市里空荡荡的,劲臣降下车窗往外望:“好像还没有。”
容修找地方停车,刚停稳,就戴上口罩,“在这等我,别乱动,喝了酒,别碰方向盘,别熄火,开着暖风,十分钟。”
劲臣点头,迷茫地看他:“你去做什么?”
“买点东西。”说着就拿过手机,拉开车门下去了。
寒风吹进车里,劲臣打个哆嗦,“嘭”一声车门关了。
劲臣盯着那道身影,只见容修紧了紧风衣,快步往超市大门跑去。
会不会是没看见中意的餐厅,所以就想随便买点零食吃?
劲臣皱了皱眉,自己不在他身边的这三个月,他三餐是怎么解决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丁爽也不再对自己汇报容修的日常情况了,不知道是被容修阻止了,还是丁爽知道了两人分手而尊重了容修隐私。
劲臣一直在车里等,大约就是十来分钟的时间,终于看见远处出现了那道身影。
容修走得很快,两只手拎着好多盒子,五颜六色的,没等劲臣看清楚,就打开后车门,往后座塞东西。
劲臣回头看着礼品盒:“这是……”
容修没应,关了后车门,拉开驾驶室车门,坐上来:“你喝了酒,我送你回去。”
劲臣:“?”
“你父母家地址。”容修把捷豹倒出来,“大过年的,总不能到门口不打招呼,也不能空手去。”
劲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