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听她问这么仔细,不由抬头瞅了她一眼。
阮楚楚立刻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大爷见她面善,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蹙眉回忆了一会?儿,道:“有啊,穿一件跟你身上差不多的黑色风衣,长得挺俊一小伙子嘛!好像还拿了一束白百合,半个多小时前进?去的吧好像。”
阮楚楚一喜,“那您还记得他往哪个方向走的吗?”
老大爷笑了:“姑娘,你看看咱们这墓园多大,从大门进?去还得走几百米呢!我在门口哪儿能看得到他进?去后走的到底是东南还是西?北?”
阮楚楚不好意思地同他道了谢,提步往里走去。
龙山墓园不愧是京市号称一墓难求的高端墓园,光大门就修葺的大方壮观。走进?去,果然如老大爷所言,一眼望不到头。
阮楚楚无法,看了看面前的方向,选了左边的道碰碰运气。
事?实证明?,她今天运气挺不好的。走了半天不仅没看到一个人影,反倒是雨突然落了下来。
阮楚楚撑开伞看着四周的雨雾,有些沮丧。
听顾煜的意思,他今天不打算回家。可他显然也不可能在墓园里待一天,更?别说现在还下起雨来了。
她正预备往回走,余光突然瞥到左侧最外处有个身影。因为?那人是蹲着的,所以她一开始才没有看到。
阮楚楚往前急走了几步,发?现那人居然真是顾煜。
他就那么半蹲在墓前,半点?遮蔽的东西?都没有,雨水已?经将他的头发?和?背部洇湿,但他却浑若不觉,一动不动,不知到底在想什?么。
阮楚楚本打算远远看着,但这场雨却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不多时便从蒙蒙细雨变成了豆大的雨珠。
眼见着地面积起了浅浅的小水洼,阮楚楚轻叹一声,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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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煜看着墓碑上的不足巴掌大的照片,思绪飘了很?远。
很?多人都不记得年幼时的记忆,但他却记事?很?早,甚至一岁多时候的事?情,他都记得。
在他的印象里,母亲是个积极乐观的女人,每当他背出来她教的古诗时都会?很?高兴地夸奖他,笑起来很?美。
直到后来他逐渐长大,看到了她遗物中的日记本,才明?白在她总留给他的笑容背后,藏了多少的痛苦……
有一段时间,顾煜总在想,如果那一天他没吵着要吃糖炒栗子就好了。或者当天他跟着一起出了门,那就不会?留下他一个人。
但他又不甘心,凭什?么呢?凭什?么他和?母亲要遭受这么多的苦难,而造成这一切的人却能心安理得的继续过好自己的生活?甚至根本不在意他们母子的存在?
但他会?让他后悔的!
他会?把他所在意的、期待的一切一件件的摧毁,让他……
眼前一暗,带着寒意的雨滴突然被?隔绝在外。
顾煜眨了一下眼,眼睫上的水滴从眼角渗进?,带起丝丝刺痛,他忽而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淡淡香气。
眼底翻涌的负面情绪霎时间尽数褪去,他脊背微微一僵,又缓缓的放松下来。
谁也没有说话,耳侧只剩下噼里啪啦的雨声,切切嘈嘈明?明?是会?惹人烦厌的,此刻却不知为?何令人感觉到宁静。
大约过了十分钟,又或许更?久一点?。
顾煜终于动了,阮楚楚以为?他会?生气地质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对方却只是直接站起身,冷淡的吐出一句“走吧”,拔腿就走,将她落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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佣人看到出门前说今天不回来的顾先?生和?着急忙慌出门的顾太太一起到家还有些蒙,但看见他们两人身影狼狈,尤其是顾煜衣服几乎全是湿的,立马道:“哎哟,我现在马上去煮锅姜汤,这天气可容易感冒哩!”
阮楚楚嘱咐道:“煮浓一点?!”
佣人应声走了,阮楚楚借机同沉默了一路的顾煜道:“你赶紧去收拾一下,然后下来喝碗姜汤驱寒。”
“不用了。”顾煜换了鞋径直就要往楼上走。
阮楚楚张口想喊他,却鼻尖发?痒打了个喷嚏。
已?经走到楼梯旁的顾煜脚步一顿,蹙眉回头看向她:“你这么爱多管闲事?,不如先?管好你自己。”
觉得自己一番好心仿若被?狗吃了的阮楚楚:……闭上嘴我还能当你是个小可怜:)
“阿嚏,阿嚏,阿嚏!”腹诽不已?的阮楚楚连话都说不出来,低下头捂住口鼻接连又打了三个喷嚏。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条毯子劈头盖下。
阮楚楚从毛毯里钻出脑袋,看到顾煜带着薄怒的脸。
“快点?上去换身衣服,然后下来喝姜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