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我整日累死累活,却没有想到师父却在这里躲清闲。”
皇帝寝宫的门忽然被用力推开,唐久放下手中的书卷,转而向门口看去,就见一道欣长的身影出现在了皇帝的行宫门口。
纪尘寰气势汹汹向着唐久的方向就疾走而来,行走之间,环珮叮当。
帝王的冠冕上东珍珠发出一串细碎的的声响,显然是还没有下朝多久。
十几岁的少年君王,气势已经很是慑人,唐久却是半点不惧。
唐久从床上坐起来,慢悠悠的给自己穿了一双鞋子,然后才悠悠说道:“陛下这是下朝了。”
这显然是明知故问了。
纪尘寰不仅下朝了,而且还被气得不清。
他甩下自己属于皇帝的外袍,也并不需要旁人伺候,径自来到唐久的床前脚榻,然后就那样席地而坐。
这会儿看来,纪尘寰竟是没有半点帝王的架子。周遭的宫人早在唐久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规矩退下,眼下偌大一个宫殿之中,只剩下了纪尘寰和唐久两人。
纪尘寰松了松自己被揪的有些疼的头发,也并不介意在唐久面前披头散发的席地而坐。
方才唐久斜倚在床上,这会儿半坐了起来,纪尘寰索性就顺势揽住她的腿,将下巴搁在唐久的膝盖上。
简直就像一只大狗狗。
唐久瞅了瞅纪尘寰,抿唇没有让自己笑出声。
纪尘寰用下巴磨了磨唐久的膝盖,絮絮叨叨地说开去:“师父,南方水患,那些废物不去治理,只想着囚禁流民,不让百姓往京城方面迁移。”
他揪了一下唐久的衣袍,轻哼道:“我必定要想个法子,削下这帮废物的一层肉来。”
这几年唐久与纪尘寰已渐渐收拢朝中权柄,连带着整治了不少贪官污吏和乱臣贼子。总之,纪尘寰再也不是原来柔弱可欺的少年帝王了。
唐久拨弄了一下纪尘寰柔软的发,此刻两人仿若是天地之间最亲密的师徒。
年岁渐长,纪尘寰渐渐脱离了原本的一双狗狗眼就让人心软的幼犬形象,逐渐成长为杀伐果断的君王。
可是在唐久眼中,他仿佛又没有什么变化。
比如说现在,纪尘寰还是一副小可怜的模样,趴在唐久膝盖上,对她诉说着朝堂上的烦恼。
然而,唐久从来不当这是纪尘寰随意提起的闲话。
纪尘寰是她养大的。这个孩子从小做事就很有目的,作为一个君王来说,“目标明确”是能否成为明君的必要的先决条件。
唐久对此喜闻乐见,并且因材施教,只有让纪尘寰摸清了周遭的每一个人的脾气秉性,才可以将他们彻底的变为自己手中的棋子,而后以苍生为棋,实现自己的野心。
生在帝王之家而有野心,这从来不是一件坏事。时至今日,唐久依旧是这样想着。
所以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这种她知道纪尘寰的目的,而纪尘寰也知道她知道他的目的的互相博弈,纪尘寰和唐久玩了十年,并且乐此不疲。
如今已经分不清,他们到底是将之当做是博弈,还是已经成为一种恶性趣味之中培养出的默契了。
如果纪尘寰真的不想让唐久知道他的烦恼的话,他就不会将这些事情在唐久面前提起。而如今,纪尘寰既然已经提起了,那便势必是想利用唐久解决如今他的困境。
南方水患,官吏无能,百姓流离失所。这样的危急之秋,朝堂需要一颗定心丸,受灾的百姓也需要一颗定心丸。
而从纪尘寰对唐久说出这件事情的时候开始,就证明他心中已经有了充当“定心丸”的绝佳的人选。
唐久性子疏懒,这些年几乎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她有自己的帝师府邸,不过更多的却是宿在宫中。
十年的时间看似很长,但是要培养出一个君王,十年还是太短。
为了心□□同的目的,夙兴夜寐,对于唐久和纪尘寰来说很是常事。
“陛下所言之事,臣已经明白。”
唐久的脸上看不出悲喜,声音也是平平。仿佛纪尘寰只是让她去御花园摘一颗果子,而不是让她少去随时都可能丧命的险境。
纪尘寰闭上了眼睛,半晌,他蹭着唐久的膝,轻轻地嘟囔了一句:“师父最好了。”
如今他的声音已经低沉又有磁性,不再像面前的时候满满的骄矜的奶味儿。可是,却依旧是满心满眼的欢喜与依赖。
你看这个人,玩起“我只有你了”的这一套的时候,还真是有模有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