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安峰比焦软先注意到程让。他起身远远地打招呼:“程先生,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程让缓步走近,周身气压低到令人窒息。他走到焦软身边,掀起眼皮瞥向何安峰,扯一下唇角:“何学长?还真不见外。”
“我们——”
“你是你。”程让打断何安峰的话,凉凉道:“别用错‘我们’这词儿。”
焦软瞥向程让。他身上穿着黑色羊绒大衣,里面搭一件灰色毛衣,眉目清冷,典型的斯文败类。
程让也正好垂眸看她。
焦软立刻装模作样地扬起下巴,动作优雅的往嘴里送一大勺冰激凌。
她没?打算帮他解围。
何安峰并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妥,语气和?善:“焦学妹跟我,就是我们。”
焦软听出何安峰话里的挑衅意味。不过她选择保持沉默。
这种场面,她遇到过一次。
她一个?人坐在咖啡厅里,程让跟于涵雨,也是以“我们”的姿态面对她。
想到那个?午后,到嘴边准备帮腔的话,和?着冰激凌一块儿咽了?下去。
程让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一起?”
“不太方?便。”焦软拒绝,“我们在谈正事。”
程让哂笑,声音没?什么温度:“什么正事儿,连哥哥都?不能听?”
焦软:“这是我们小组内部沟通,不方?便泄露。”
程让眸子里漾着笑,凤眼撩人,颠倒完众生即收敛笑容:“我也是你们组的。”
焦软抬头看他,总结道:“你是带资进组的。”她低头挖冰激凌吃。
不过,她的注意力都?在身侧。
旁边灯光一暗,熟悉的体香钻进鼻腔。焦软心里没?底,怕程让当众把她扛走。
这人外貌生得清冷儒雅,实?则野蛮又粗鲁,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做完还能淡定收场,镇定自若,一点?羞耻感都?没?有。
她心想,他要是敢扛她出去,她肯定是要还手的。
好在程让只是弯腰凑近,在她耳畔低语:“忘了?爷爷怎么交代的你?”
暧昧至极的动作。
焦软压着心跳,极度夸张地倒抽一口气,表情无奈又意外:“哥哥。”
程让直起身子,凤眸含情脉脉,等着她出招。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焦软表情一本正经,语气里带着一些无奈:“我是在办正事,你怎么能搬出爷爷来?压我呢?”
程让听出来?了?。
这是拿他当初的话来?挖苦他。
“你都?二十五岁的人了?,就不能有一点?责任感吗?”焦软用他当初的语气:“乖,去隔壁重??找个?位置坐,我晚点?打电话跟你解释。”
程让不发骚了?。
焦软稍微忐忑了?两秒。
拿眼尾余光偷瞥他。
他唇线拉直,像无奈辛酸却又不得不放任自家孩子撒泼的家长?。
但他眼角眉梢嚣张且不自知的愠怒,又像是逮到妻子偷情不棒打鸳鸯不罢休的丈夫。
这是在配合她。
他身材颀长?,长?得帅,还一身的限量款,双手插兜,即便是被“罚站”,也站出了?皇帝微服私访的气势。
周围有人问?是不是哪个?明星在拍戏,要不然没?法?理解这么个?大帅逼被刁难,坐都?不让坐。
程让冷眼,淡淡瞥过。脸上仿佛写着:在座的各位都?是刁民。
焦软差点?就被他这表情弄得不太想坐下当刁民,准备跟他一块儿站着吃了?。
何安峰也曾是校草级别的人物,长?得清俊帅气,跟程让同框,竟也黯然失色到不起眼了?。
这间甜品店开在大学附近,小姑娘特别多,周围的女生频频朝他投来?惊艳目光。
有胆子大的女生喊:“帅哥,别站着啊,来?我们这边坐嘛!”
程让凉凉看过去,眼神带有警告意味。
妹子们噤声了?。
他的五官虽清冷俊美,但他帅得颇具攻击性?,眼神冷冰冰的,让人很有距离感。
审美被他拔高这么一大截,起点?太高,焦软忍不住为将来?找对象的事担忧。
甜品店女老板亲自给程让加椅子:“这位先生您好,位置不够我们有单间的喔。”
焦软来?这家店好几次,从?来?都?不知道店里有单间。
女老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程让,柔声说:“您是今天本店的第二十八位客人,可以给您免单。”
程让侧头看焦软,笑道:“我们一起的。”
女老板被他这绝色笑容惊呆,反应过来?,表情难掩失望:“啊,那就不能免单啦。”
程让:“没?关系。”
焦软注意到老板娘那恨不得把程让吃掉的眼神,扯他坐下,语气不善:“不是饿了?吗。”
招蜂引蝶的男人!
他还是板起脸比较安分。
焦软敷衍地介绍:“这我哥哥。这是何安峰学长?。”说完后,她止不住一愣。怎么感觉这话好像什么时候说过一次?
何安峰说:“见过。”
焦软没?印象了?:“哦。”她看向程让,恨不得把他的笑容挤回去:“见过吗?”
“嗯。”程让看到她不满的表情,脸上那一抹绝色离开人间,被冰山取代。
他声音冷下去:“那晚你喝醉了?,有人想趁人之危。”
何安峰推了?推眼镜,没?有对号入座。
程让轻声说:“给你雇两保镖,晚上陪你一起下乡。好不好?”
焦软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柔弄得呆滞了?两秒。
她下意识拒绝:“不用保镖。”太贵,还不如把钱都?给她。
程让好脾气道:“乖,要用。”
焦软怪异地斜他一眼,不肯配合炒作了?。
她不吭声,捧起果汁。
程让从?裤兜掏出一支芦荟胶,目光宠溺道:“前?天夜里你睡得不安稳,在我怀里翻来?覆去。我看了?一眼,你臀部的红疹还没?消。”
焦软再也装不下去,脸蛋刷一下红了?。
啊啊啊啊啊!!!
他为什么可以当着别人的面!旁若无人的!这么自然而然的!说出这种让人害臊的话!
焦软推他一下:“你别说了?。”她愠怒的表情,更像是因为害臊而发出的娇嗔。
程让眼睫微动:“害羞呢?”
何安峰表情复杂。
程让抬睫看向何安峰,十分抱歉道:“不好意思,嘤嘤脸皮薄。”
焦软埋头吃冰激凌,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程让今天很反常。
何学长?也不对劲。
焦软总觉得,何安峰的眼神和?表情,都?不是她所见到的那么简单。
那种眼神,有点?像她当初在程让面前?装乖扮娇。全都?是假的,不真实?。
至于程让,可能是猜到这人在追她,又不太满意,觉得比不过他,不同意这门亲事。所以故意亲近她,假装跟她暧昧,试图劝退这个?妹夫。
焦软捋顺了?情况。
何安峰笑容不达眼底:“嘤嘤是?”
焦软正想开口,身侧响起沉金冷玉般的声音:“这她小名。还想要点?点?什么?何学长?别客气。”
说话间,程让加了?几样小吃。
他分明是来?搅局的人,竟然能做到以一种男主人的姿态面对客人。被她晾在一边罚站好半天,还能这么从?容不迫。
这人的心理素质得有多强啊。
焦软甘拜下风。
何安峰看向焦软,正想开口跟着喊她小名。程让先他一步:“家人才能叫。”
他笑容极淡:“其?他人这么叫,挺不礼貌。”
何安峰没?喊出口。
程让晃了?晃手机:“这桌我买过单了?。”
焦软扭头看向他。
她都?这么过分了?,他居然还大方?地帮忙把单买了?。
这又是什么??型招数?
程让侧头对上她的目光,手指勾了?勾她的马尾,说:“吃完早点?下乡,免得天黑不安全。我派车送你过去,带的那两名保镖都?是我们家武馆出身。一会?儿介绍给你认识。”
焦软忍不住问?:“你真给我请了?保镖啊?”
“嗯。”程让低声说:“从?你表哥手上紧急调过来?的。录节目人多眼杂,你虽然会?点?武功,但徒手打不过子弹。”
他转头,看向何安峰,目光里带有某种隐喻:“那些都?是亡命之豹。长?得没?有我帅,不如我有钱,打也打不赢我,智商还不够,却总想抢我的宝贝。真是不知死活。”
何安峰闻言笑了?一声。
程让的唇角也勾起一抹讥笑。
焦软疑惑地看了?看何安峰,又看了?看程让。
这两人什么都?没?说,眼神来?回之间,像是登上了?三国古战场。
什么“亡命之豹”,什么“我的宝贝”。
她听不懂程让在打什么哑谜,学长?又像是听懂了?。
焦软礼貌性?问?了?句:“学长?,你不介意我哥一起吃吧。”
何安峰不答反问?:“我要是说介意,你会?如何?”
焦软放下叉子,有点?舍不得这盘烤鸡翅,但还是放弃了?:“那我们去隔壁吃。”
她当然是要和?程让一起的。
刚才那么下他面子,再这么过分,把程让气跑了?,学长?又不会?给她买包包,给她做饭,给她零花钱。
她又不是白眼狼。程让和?陌生人,自然是护着她爷爷的孙子程让。
何安峰垂眼:“我也是开玩笑的。”
焦软放心了?,拿起叉子:“那我开动了?,饿。”
程让很少吃甜点?,桌上加了?一盒榴莲披萨,一盘鸡翅。
焦软觉得这鸡翅没?有程让做的好吃,不过饿了?,也能对付。她咬了?口榴莲披萨,有点?嫌弃,这料下的太抠门儿了?。
老板娘还色眯眯的,下次不来?了?。
程让取了?一块榴莲多的,放进她碗里。
焦软正想喝水,身侧的男人推过来?一杯果汁。
她又想吃鸡排,手臂还没?抬起来?,碗里就多了?一块。
她扭头,撞进一双带笑的黑眸。
程让抬手,拭去她嘴边的面包渣,轻声:“慢点?儿吃,馋猫。”
焦软感觉鸡皮疙瘩一瞬冒出。
太会?了?,影帝。
她瞧了?瞧对座上的学长?,对方?也正在看她。
她解释说:“从?小我两就这样,他习惯了?。”
程让闲闲地接话:“照顾她惯了?。学长?见笑了?。”
焦软也没?觉得这话有问?题,程让除了?在对待两人的婚事上,狗得像二狗子转世。以哥哥的身份,对她是照顾有加的。
就是当他妹妹没?他女人重要,她输在了?这里。
“何学长?。”程让的表情意味不明:“那件事,多亏你出手。”否则,他不敢保证,他会?不会?亲手弄死那个?欺负焦软的狗东西。
何安峰诧然道:“程先生在说什么?”他看了?看焦软,笑问?:“为什么我听不懂。”
焦软表示:“我也听不懂。随便听听吧。”
程让说:“不过,若没?有何学长?,嘤嘤也不会?遇上这种事儿。”他唇角轻扯,眸光极寒:“说到底,我还是要送你一程的。”
焦软注意到程让眼底的冷戾。
愣住。
只有在黑暗中发病的时候,他才会?流露出这种冷血的眼神。
何安峰没?再说话,称有事:“学妹,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