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灯火,烟花绚烂。周围都是鞭炮声,家家户户团团圆圆。
爷爷跟周医生在通电话,焦软独自坐在窗台上,端着下巴仰望天空。
今晚好像有什么事没做。
哦。没去翻程让的窗户。
她朝对面看,程让房间的窗户是开着的。
往年这个时候,他的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的。
不会是遭贼了吧?
焦软跳下窗户,走到院子对面那间房。
手掌撑着窗沿,轻轻一跃,动作娴熟地从窗台翻进去。
程让的床就在窗户边。以前本来摆在另一边,有一次她翻进来的时候掉到地上,摔得泪眼汪汪,爷爷就命令程让把床靠窗,她翻窗进去正好接住。
突然觉得爷爷超偏心。
也难怪程让会产生怀疑,说她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妹妹,他是从外面捡回来,或者被抱错的。
要不是他眉目间的冷傲生得像爷爷,她就要相信了。
焦软滚到程让床上,打了个滚,爬起来用手掌把他床单熨平,转头看到熟悉的衣柜,差一点就往里钻。
注意到衣柜旁边放了把扫帚。
他在房间里放扫帚干嘛。
焦软运用《三十六计》脑补了一下。
所以不是遭贼。今晚程让是故意打开窗户的。
为了诱她上钩,然后瓮中捉鳖。
他怎么忍心拿这么粗的扫帚打她。
狠心的男人,无情无义。
*
程让站在柚子树下,接到陈廷放的电话,往前走到焦软的房门外,注视着门板,默默听着。
陈廷放说完情况后,提醒道:“猎豹在向你宣战。”
“不自量力。”程让不屑这种手段,“缩头乌龟罢了。”
“为了对付你,他最近没有任何动静,不知道在谋划什么。你要当心。”
“嗯。”
“片区九月底那起绑架案,抓到一名同伙,由我同事负责,年后开庭。不过不公开审理。”
“嗯。”
聊完正事,陈廷放的语气变得轻松:“今儿好像是过年?我这还值班呢。顺道祝你新年快乐啊。”
程让盯着紧闭着的房门,黑起脸说:“不怎么快乐。”
“又跟小嫂子吵架啦?”陈廷放一语道破,说完之后改口:“瞧我这嘴,那什么,我妈给我送年夜饭来了,挂了挂了。你记得看邮件。”
程让转身进书房,打开笔电,登陆邮箱。
有一封新邮件。
猎豹:【死对头你好。后院起火的感觉如何?】
发件时间是三分钟前。
程让:【手下败将。人在我家,不劳费心。】
猎豹:【迟早会跑。】
程让:【迟早送你进去。】
猎豹:【有这功夫阻碍我,不如先哄好你的未婚妻。小姑娘不错,弄丢了可是会后悔的。】
提到焦软,程让眸光骤冷:【你我之间的较量,不要把她牵扯进来。】
猎豹:【我也不打算让她牵扯进来。但不代表我不会关注她。你要保护于涵雨,必然会让我有机可乘,是你自己的问题。】
程让冷冷注视着屏幕上晃动的鼠标。
猎豹在他的笔电上打字:【替我转告她,欺负她的人已经消失了。算是我送她的新年礼物。】
很快,程让也攻破猎豹的电脑。
点开文档打字:【我的人,用不着你惦记。】
顺手把他电脑黑掉。
几分钟后,他的鼠标轻晃。猎豹明显是打算以牙还牙。
程让没给他这机会,接通升级版防火墙。
在文档上敲字:【手下败将。】
之后拦截掉了猎豹的攻击。
程让靠在座椅上,回想猎豹刚才那话。
欺负她的人。
那天他赶过去救她的时候,她看上去毫发无损。
是被欺负了,没有告诉他么。
程让抬头,望着夜空中炸开的烟火。五颜六色的花火在他黑眸中漾开,流光潋滟。
听见敲门声,他扭头。
焦软冲进书房,猛地对上那双还来不及收敛情绪的黑眸。
她愣住。
也不是没见过程让这双眼有多漂亮,只是他的眼神一向澄澈淡然,极少出现这种浓重又受伤的神情。
像是多到再也装不下,尽数浮于表面。
她眨了眨眼睛。
再看时。
男人眉目舒展开来,瞳仁漆黑,泛着细碎的光。
以至于焦软觉得,刚才那一瞬,是她眼花看走眼了。
程让看向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少女。
红色高领毛衣扎进裙子里,白色牛仔裙勾勒出纤细的腰肢。室外气温不到9度,她直接光着腿,亭亭玉立。
记忆中,她第一年在程家过年,他还要蹲下去跟她说话。
一晃眼,都已经长成大姑娘。
“怎么?”
焦软迟疑了一秒,伸出手,举起扫帚:“你干嘛要在衣柜边放这个?你是想打我吗。”
程让收回视线,别开脸,语气淡漠:“扫地。”
“哼。”焦软把扫帚摆在门口,她才不信他会半夜扫地,“我不会再往你衣柜里钻,又不是小孩子。”
这话不知道哪个字戳到程让痛处,他板起脸:“哦。”像是讥诮,又似感慨:“去年还钻。”
“去年未成年,还算小孩子啊。”焦软理所当然。说完,递给他一只金光灿灿的红包:“爷爷给的,叫我送来给你。他睡了,说不要去吵。”
程让接过红包,拉开抽屉,递给她一只更厚的红包。
“压岁钱。”
焦软没跟他客气,拿了压岁钱,变脸比翻书还快,嘴甜得跟抹了蜜一样:“谢谢哥哥,祝哥哥新年快乐,财源滚滚来。”
程让扯了下唇角:“没别的了?”
焦软担心他反悔,不动声色地,迅速把红包塞进牛仔裤兜里。
装好了红包,才开始反驳:“每年都说的这一句。”
程让腔调变得柔和起来:“今年想要点别的。”
“那就今年再送吧。”焦软鬼机灵的露出笑容,嗲声嗲气:“哥哥,已经过了十二点了呢,今年的新年,还有十二个月喔。”
“好好说话。”
“干嘛,怕经不住我的美貌呀?”焦软侧身,突然坐到他腿上,搂住他的脖颈,娇滴滴道:“好冷呀,今晚一起睡嘛。”
程让垂睫。少女梨窝浅浅,水眸勾起万种风情。像是抹了蜜的带刺玫瑰,让人甘愿毒刺尖舔蜜。
焦软见他不为所动,纤腰轻扭一下,嘴唇贴在他颈侧:“哥哥有没有听说过,采阳补阴的妖精跟书生的故事?”
少女软乎乎的气息带着蜜桃甜扑面而来,程让眸色晦暗不明,“没有。”
“那,要不要试试?”她贴得更近了。
“不要。”程让嗓音低哑,哪怕已经到了失控边缘,仍在负隅顽抗:“下去。”
焦软察觉到他某处的反应,忽地笑了。
“程让,你现在定力越来越差劲了。”
程让:“……”
他坐着,她站着。
沉默两秒。
焦软忍着刚才被硌那一下满心的“卧槽”。
勾起男人精致的下巴,内心崩溃,表面维持着平静又带点欠揍的坏笑:“哥哥,你翅膀硬了呢。”
“焦嘤嘤!”程让咬了咬牙,却说不出下半句话来。
焦软收回手。
程让下意识抬头看她的表情。
焦软转身跳到窗台上,可爱的棉拖鞋被她踢到地上,她摇晃着小腿。脚趾小巧秀美,脚背皮肤白得反光。
程让喉结微动,顿时觉得口干舌燥。
他果然被她的霸气震慑到了。
焦软掀起眼皮,很满意自己的表现,懒懒悠悠道明来意:“别把我想的那么不堪,用不着防着,今后我不会跑去你衣柜里。我可是小仙女,衣柜不方便我下凡的时候降落。”
“……”程让收回目光,端起杯子喝水。
“就算要对你做点什么——”焦软穿上棉拖鞋,走到他面前:“我也会像刚才那样,光明磊落的做。”
示威结束。
焦软扛着扫帚走了。
回到房间。
啊啊啊啊啊啊!!!
她刚才。
压到了什么!!!!
翅膀。
是程让的翅膀。
焦软做了一夜的梦。
梦里全都是翅膀。
会硌手的翅膀。
很硬的翅膀。
太可怕了。
*
年初二。
焦软约了朋友一块儿出去玩。
走之前,焦软拆开程让给的压岁钱,翻窗户进他房间,娇滴滴喊:“哥哥呀。”
程让站在镜子前,手指搭在最后一颗衬衫纽扣上。
像是很意外她会跑进他房间,扭头定定看她两秒。
“说。”
焦软坐在窗台上,见他穿一件很薄的衬衫,灯影轻笼,肌理轮廓清晰可见。
看过程让的劲瘦窄腰翘臀,现在不管他穿多少,在她眼里都是透视装。
焦软毫不掩饰地盯着男人看了几秒。
可能是习惯了她时不时的花痴,程让也不回避,纤长的食指轻捻纽扣,整理衣襟的动作像是开了慢动作。
焦软看够了,将目光挪到他脸上,跳下窗台,走到他跟前:“晚上要和高中同学聚餐,想和你换点钱。”
看到程让手指还捏着衬衫最上那颗纽扣,像是永远也扣不上似的。
焦软踮起脚尖,伸手帮他扣上了。
“……”程让像是有些无语,表情僵了一瞬。
他反应很快:“想把纸钞换成移动支付?”
焦软点头:“带现金好土啊,看着像个暴发户。”
程让:“给你的压岁钱,你压着睡了一宿就要拿去花掉?”话是这么说,却也划开了手机,点进微信:“换多少。”
“两千。”
程让低头,动了动手指,语气平静:“把我拉黑了,发不出去。”
“啊,我放你出来,等一下。”焦软动作熟练的操作了一通,“可以啦。”
程让重新转账。
“收到。”
焦软把崭新的一塌钱放在桌上,晃了晃手机:“我出去玩啦,你记得定位我,要是超过十二点没有回家,记得来接我。因为过年可能打不到车。”
程让:“我是出租车司机?”
“谢谢哥哥。”
“不去。”
*
聚餐地点选在附近的KTV。
焦软到的时候,叶落和其他人已经点好了酒水饮料。
叶落拉着焦软,说:“你们的前前前系草何安锋也在,啧,他居然是雷婷婷的表哥。这下雷婷婷该装逼十分钟了。”
正说着,何安锋推门进来了。
焦软抬头看过去,男人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高高瘦瘦。她整天对着程让那张妖孽脸,看其他男生都长一个样。
“学长,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学妹。”何安锋举手投足斯斯文文,笑起来略微腼腆。
叶落:“认识?”
焦软说:“见过两次。”
雷婷婷得意道:“我表哥是计算机系风云人物,焦软肯定听说过他的大名啊,这还用问嘛。”
叶落不甘示弱:“对了嘤嘤,你哥他们青鹭年前就上市了吧?最新研发的芯片绝了,老外抢着买都不卖,真科技兴国人才。程让这两个字在国际上都是响当当的吧?”
程让不喜欢在公众面前露面,但他的名字确实响当当,但凡涉及这个领域的人无人不知。
叶落笑看着雷婷婷:“你不会没听过程让这个名字吧?那,青鹭总该听过?”
吹牛遇上本领域天花板级别人物,雷婷婷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羞得脸颊通红。
“程先生是我望尘莫及的人。”何安锋替表妹解了围,看向焦软,很有绅士风度:“学妹想喝点什么?”
“鸡尾酒,谢谢。”焦软给了兄妹俩面子,配合转移话题。
何安锋帮她拿了鸡尾酒,坐到她旁边:“我表妹不太会说话,刚才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们都习惯了。”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