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钱?”他问,“你这么正点的妹,我当然愿意出够本啦。”
陈昭并不应声,只低垂了眼睫,从包里掏出唇膏笔,在经理的手掌心写下了一串数字。
一串对她而言,长的近乎天价的数字。
她似笑非笑。
“只要这个数就好,经理,怎么样,我前任很大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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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叫人坐立难安的尴尬境地里想起和提及前任,大概只有陈昭这种人才能做到。
更别提她想到的第一句,是对方咄咄逼人的一句:“陈昭,你为什么非要跟我作对。”
大概是八年前。
陈昭想,这个画面或许应该出现在八年前。
八年前的学校天台,一男一女,男的是她不久以后的初恋,女的是她。
很少有人的爱情会源于这样的针锋相对,但并不包括当时缺心眼的她。
而且,她的初恋很帅,远不像她少女时代的落魄,这足以令人芳心萌动。
用那时候的话来夸,要说:那男的真俊。
用现在时兴的话……陈昭夸不出来,太肉麻。
俊这种兼顾了英气和秀气的话,大概已经把她的感受表述的八/九不离十。
虽然那时候的她只会仰着脖子,故作倨傲地说,“坏女人喜欢男人都是这样的,钟同学,你不知道吗?”
不屑与她纠缠的钟同学,会在这时轻轻蹙眉。
而后,声音彻底清冷下去,说一句:“你要怎么才能适可而止?”
坏女孩应该提出很过分很过分的要求。
可陈昭偏不。
她要做一个坏的让人喜欢的女孩。
所以她说:“那你答应我,别人说我是坏女孩的时候,你不要在心里点头。如果你能做到,那我明天就停一天不来看你。”
“……”
钟同学又一次对着她露出那种无法理解的表情。
而后他掏出钱包,数出钞票,四周那么静,静得陈昭甚至能非常清晰地听见新钞剐蹭之间发出的“沙沙”声。
他数了又数,像是在给她估价。
他数了又数,就是不走到她面前来。
那天的最后,陈昭收到一张薄薄的银行卡。
钟同学路过她身边,一如既往地平视,掠过她头顶。
“算了,我没法跟你沟通,”他说,“怕你不敢去取钱,本来想给你现金,又怕不够。……密码输你的生日,买件新校服再来跟我闹。”
陈昭一愣。
“你不是在跟我谈判吗,你给我钱干嘛?”
钟同学没有回答。
也是因为这张银行卡。
那天的陈昭第一次去了银行,不懂装懂地徘徊许久,被警卫带到自动取款机面前。
她学着旁边的人,一五一十地输入自己的生日:“870126”。
取多少钱?
她不敢多拿,只是试了试,取了一百块,打算明天去买件新的校服裙,穿给钟同学看看。
红色的大钞从隔板里显出原形,她像是做贼一样探手去取,把钱揣进兜里。
鬼使神差地,又打印回执,查了查余额。
5201214。
她的心怦怦直跳,不因为手握巨款,而因为微妙的数字。
那……如果加上自己手里的一百呢?
5201314.
520,1314.
真是昂贵。
她一辈子也没有这么贵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