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的茉莉味清新剂味道,残存着鲜香和焦糊味儿,水池里堆放着烧焦的厨具。
姜宥喘着气直抚胸口,咸腥气从喉咙口冲上来,差点没吐出来。
他快速检查完厨房的异样,顿足片刻,做了几个深呼吸,大步朝房间走。
浴室门掩着,留出指节宽的缝隙。
姜宥三步并两冲过去,严仲修闻声没有回头,高声说:“马上好,今天晚饭去外面吃。”
姜宥站在门口没吭声,胸口还在不受控地起伏,但看到严仲修总算安心不?少。
“想吃什么?”严仲修自顾自地问,仰着头冲洗颈上的泡沫,说:“最好不要太辣,也不?能太油腻。”
身体线条随着他的动作轻晃流动,姜宥将之默然收于眼底,走进去关掉淋浴。
把严仲修身体摆正,拿一旁的浴巾在他腰间围好,正了正脸色。
他幽幽地盯着严仲修,抹了把脸上的热汗。
要命,论强身健体的重要性,也就跑了几百米,直接喘成牛!
他酝酿了下威严的语气,说:“我都听到了,你老?实点别动,我要检查一下。”
严仲修继续顾左右而言他:“不?是一直想去吃夜市的手抓小龙虾吗,镇南路有几家不错。”
一听提起自己心心念念的美食,姜宥忍不?住口舌生津,下一秒突然醒悟了般摇头。
不?妙啊,差点就被带跑,他懊恼地垂下眼,暗自定了定?神。
“不?行,我暂时还不?能吃辣。”
严仲修欣慰地笑了下:“真乖。”
姜宥得意地扬扬眉,但很快收敛起来,催促说:“晚饭的事等会再说,快让我看看!”
严仲修再不?好推脱,双手垂立身侧,只能配合他。
一眼扫去,瓷白的皮肤微微发红。
姜宥把他手臂拉开,发现肘间有道明显的红痕,小腹上也有几处。
边检查边和严仲修搭腔:“烧焦锅底,制造伪证……冲澡还不?关门,故意引我过?来呢吧?”
透过门缝看到他身影,的确松了口气,但不?代表他不?继续深究。
“除了你没人能进来,用不着关。”严仲修避重就轻地应着。
小东西每次垂下眼睑,就显得很严肃,轻易让人无措。
严仲修摸上他眼角细尾的小点儿,指腹稍稍用力摩挲,像亲手摧开了朵花,温声说:“因为味道大,就冲了澡。”
“所以,这是承认处理过?厨房现场了?”
姜宥觑了眼修长好看的手指,眼角被磨得?发热,一脸“你接着演,看我信不信”的表情。
退一万步讲,只是手滑引起的厨房小事故而已,干嘛费心思掩藏。
他检查完严仲修上身情况,倏地蹲下身。
严仲修没来得及拉住他,手指顿在那里,半晌才?僵硬地收拢在身侧。
腿上有连片红印,覆连着从膝盖蜿蜒至小腿处上狰狞的旧痕,那条沉睡的恶龙,看起来竟有闻腥而动的势头。
姜宥视线落在上头,呼吸陡沉,惊得?半晌说不出话。
时间恍然静止般,他听到严仲修极轻地补充了一句:“忽然间腿软了下而已。”
姜宥心抽了下:“我怎么能……”现在才发现。
后槽牙被他咬得死紧,发出瓮翁的咯吱声。
亏得他跟在严仲修后面说喜欢,见到他站起来,却只顾着自己高兴,完全忘了他那种情况,能站起来的几率几乎为零。
姜宥当即喊小零:“小零,你在吗?”
能让他站起来的是系统,他们只肖只言片语,就能改变这里的世界。
“在的呢。”小零用一贯元气的语气说,“当?前进?度条为77%,是您来这个世界第七个月,加油!”
姜宥急切地问:“书里的新剧情根本不受我影响,都是系统在修改是不是?”
“不?是哦。”小零说,“您才是推动剧情发展的主输出,系统只是辅助。”
姜宥深吸了口气,明显不信:“那你说说,你们对他的腿做了什么?”
太残忍了,这是人干事?
让人再度站起来,又让他倒下去,二次伤害更加致命,再顽强的人也会被击垮的。
小零不说话,姜宥当他是默认,琢磨着:“难道系统想搞古早狗血套路?”
古早男主有疾的小说,都喜欢编这种戏码,非得?让男主自卑,强行搞一出分手离婚的剧情。
偏偏无论系统耍什么花样,他们都违抗不?了。
“你们怎么摆布我,我都能接受。”
姜宥一想到严仲修对他说没事,冷静地处理厨房,布置着看起来无事发生的表象,心酸极了。
“求你们了,别动他。”
小零沉默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心软。
“小哥哥别难过嘛,凡事不?能全往坏处想,我之前已经提——”
哔声——
小零话没说完,突然被一阵电流声打断。
姜宥差点当场去世:“你大爷的,狗系统!”
听话听了一半,最让人抓狂,这次又双叒叕连累了小零,但愿系统不?会为难他,毕竟他还没说清楚就被掐了。
严仲修眉骨不停暗跳,姜宥盯着他膝头紧紧蹙眉,甚至咬牙切齿,他正思考要如?何开口。
却没想,姜宥冷静过?后,忽然圈住了他膝盖弯。
因为他思来想去,他现在应该且能做到的,就是稳住严仲修的心神,驱除他的不?安。
膝头一软,轻吻落在陈年旧疾上,如?春风点浮萍般。
温热离去,浮萍未止。
严仲修愣了下,随即感觉小腿里的血液骤然升温,经脉疼得直颤,被烫过的皮肤也打开了疼痛的开关。
姜宥抬头,露出微红湿润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我可粘人了,你别想甩开我。”
“像被欺负了的小狗。”比第一次见还要招人疼。
严仲修的心软成水,眉梢微曲,笑得?有些苦。
他早被识破了,姜宥把他的不?安都往他自己身上揽,掩饰了他的狼狈。
“超乖的,养一只吧,嗯?”姜宥仰头看他,不?错过?他脸上的丝毫情绪。
严仲修微微俯身,手指再次落在润红的眼角,滑过?颧骨继续往下。
直到下唇被指腹揉压,姜宥才发现他额头上的密汗,噌地站起来:“是不是我刚才?碰疼你了?”
严仲修摇头,脸色不住地发白,握住他的手捏了捏。
可能忍得?太久,连疼痛都开始反击,为了掩饰烫伤的地方,他用热水冲了好几遍。
尤其是膝盖那里,正在拼命破防,钻心蚀骨的疼。
太蠢了,严仲修咽咽喉咙,说出来更蠢。
他紧紧扣着姜宥细白的手臂,说:“我们先出去。”
姜宥扶着他坐下,正要拿手机突然被抱个满怀,急忙说:“我给江哥打电话!”
严仲修按住他,极力?忍痛,说:“幻觉性神经痛,过?会儿就会好。”
“那也应该有相应的理疗,比你硬抗强!”
“别任性了,我们去医院,好不好?”姜宥急归急,双手搁在虚空,哪敢真推他。
严仲修也因此更不为所动,轻拍他的背安抚:“别担心,别担心……”
他额头抵在姜宥颈窝,喉咙因为干涩而微哑:“对不起。”
“我没生你气。”姜宥僵着背脊,纠结了几秒,抿抿唇说:“好吧,我承认刚开始是有点……”
他自己还不?是半夜从俞城飞过?来,怎么能因为不想让他担心就骗他,这是什么道理。
“我做错了,你生我气是应该的。”严仲修退开来看着他,说:“不?过?生气不?好,你倒不?如?骂骂我。”
姜宥眼珠转了转,抬起眼皮问他:“那我现在能说脏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