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云星在写礼单,贾敏难得有了些精神,便问道:“星儿,方才听到你准备贺礼,是哪家添丁了?”
府上这两年都是云星打理,贾敏身子舒爽时才略为女儿掌眼一二。
“年前二舅舅刚添了庶子,如今大舅舅也添了个庶子。琏表兄让大舅舅将迎春表妹与新出的小表弟记在了大舅母名下,我让人送份贺礼过去。”云星解释道。
贾政庶子贾环出生时,贾珠正在病中,无人留意,云星只让人备了份贺礼送去赵姨娘,免得戳了王夫人的眼。如今贾琮虽也是庶子,但要与迎春一道记在邢夫人名下,就不能太过简薄了。
“大哥膝下只有琏儿,琏儿与二房并不亲近,有个亲兄弟照应也是好事。我一直知道琏儿这孩子气量大,但他主动请大嫂将庶弟记为嫡出,却是出乎我的意料。”
贾迎春和贾琮的生母皆是难产亡故,邢夫人无子,贾琏提议将迎春、贾琮记在继母邢氏名下。这对邢夫人、贾迎春和贾琮有利无害,损害的是贾琏的利益。贾琏自己愿意,贾赦和邢夫人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不过贾迎春和贾琮纵然记在邢夫人名下,贾母也不会让大房将贾迎春从身边抱走。纵然贾琮名义上成了邢氏之子,也是奶娘照顾,邢氏也不会亲自照顾。
贾琏心心念念都是改变悲剧,恨不得剧情大变样。二房管不到,自己的弟弟妹妹,每逢休沐回府必定过问。贾珠死后,贾琏是荣府孙辈唯一长大的男丁,加之现下进学多了几分威严,贾迎春、贾琮身边下人不比贾母的亲信牌面大,在琏二爷面前可不敢放肆。
“琏表兄素来照顾弟弟妹妹,便是二房的表弟表妹,也一惯用心。”云星笑道。
云星觉得贾琏是个极大方的兄长,却不知道贾琏眼中贾府是一艘将沉的船,根本不在意有人来分。在贾琏看来,贾府迟早要被查抄干净的,他不在意贾府的基业,只求不被家族连累。
对异母的弟弟妹妹,贾琏心下有几分怜惜,皆因同命相连,希望弟弟妹妹可以与自己一起挣脱命运的束缚,得个好结局。这与贾琏亲近林府,时常探望表弟表妹,关心姑父姑母是一样的原因。
云星将写好的礼单放在旁边晾,就听到外面传来木鱼声。
“怎么有木鱼声,莫不是我听错了?”贾敏皱眉道。
林府是四进院子,贾敏母女正在第三进,不管是前门还是后门,木鱼声都不该这般清晰传到这边才是。
贾敏话音未落,就见一癞头和尚敲着木鱼冲进院中,院中仆妇丫鬟忙去阻拦,都被避开。
和尚冲向院中玩耍的黛玉,口中念道:“将她舍了我吧!”
云星本在亭中,足下一点飘然至黛玉身边将妹妹抱在怀里,喝道:“哪来妖僧敢闯我林府。”
贾敏知长女每日练剑,自称学武,却头一次见她展露武功。从亭子到黛玉面前相距三四丈远,她冲出亭子一个起落瞬息即至,竟是脚不沾地,不由惊诧万分。
“你是何人?”癞头和尚见了云星却是吃了一惊,慌声道,“错了,全错了!”
云星冷笑一声,劈手一掌打向癞头和尚。
和尚与她对了一掌,退了几步,口上嚷道:“施主,贫僧并无恶意。”
“你这和尚闯人内宅,意图拐走我妹妹,竟说无恶意。如此信口雌黄,甚至可恨。”云星说着已欺身而上。
和尚一面抵挡,一面让道:“你妹妹来历不凡,合该随我出家。你若不舍,我有一言相赠。”
“谁听你妖言惑众!”
“你妹妹要平安一世,千万莫要让她听到哭声,父母姐弟之外的外姓亲眷断不可见。”和尚言语间挨了云星一掌,心下叫苦,“和尚言尽于此,这便去也!”
癞头和尚转身跳上屋顶,几个起落已经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
云星并不曾去追,抱着妹妹回到亭中,亲自送贾敏与弟弟妹妹回屋,才召了林伯过来问话。然林伯却说和尚不曾在前院出现,盘问府中下人,那妖僧竟仿佛凭空出现在后院一般。
待林海回府,云星与父亲禀明此事,父女二人都觉得这和尚来历不凡,不敢轻忽。于是,让人去京兆府报官,说有个癞头和尚在京中试图拐卖孩童。
癞头和尚的事情发生后,云星极有危机感,亲自画了设计图,请京中高手匠人打了一柄长剑和一柄短匕,又买了一副弓箭。长剑置于卧房,弓箭挂在书房,短匕随身携带。贾敏只当女儿后怕,并未过问,至于林如海根本不会去云星的卧房和书房,并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