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言辞他,好像——
有,起,床,气。
她还没忘记第一次去他家打游戏,不小心撞见他被吵醒的那个样子。
司谣埋头趴在课桌上,意识模糊的前一秒,羞愤心想。
但也不能全部怪她,吧。
昨天晚上,简言辞那一副刚刚谋杀过人的样子,怎么可能!不让人!误会!
……
再次起身的时候,教室里空无一人。
下一节……好像不是体育课。
司谣疑惑环顾一圈,出了教室。
走廊,午后的阳光懒懒散散打进,在每间教室的窗上折了一个角。远处,操场上学生活动踢球的声音隐隐传上来。
没有别的人,除了……
司谣脚步一顿,看见了不远处的那个人。
男生穿着白色短袖和校裤,正斜靠着走廊边上的墙,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在低头看书。显得散淡而慵懒。
然后,他抬起了头,看向这边。
司谣见简言辞搁下了书,叫她:“小同学。”
“……学,学长你,”她茫然走过去,“你怎,怎么在,这里?”
“我是来找你的。”
莫名其妙地,司谣感觉紧张了点。
“什什么?”
“来找你——”简言辞顿了顿,“看看。”
“……看,看什么?”
直到两人距离两三步,她停在了他的面前。
接着,手腕一温热。猝不及防,被他握住了。
“你不是要看吗?”她眼睁睁地见简言辞握住自己的手指,牵引着,触碰到了他校服上衣的衣角,语调悠悠地说,“这里。”
“……”
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司谣僵硬着全身,一时忘记了挣扎。
简言辞笑:“再过来点。”
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干巴巴问:“干,干干什么?”
简言辞弯下点腰看她,男生那双桃花眼里,清晰映出她此刻无比紧张的神情。
面前,这人的笑容清澈而明净,接着,那股好闻的洗衣液味道也逐渐凑近了,气息相贴——
“给你辅导作业。”
——“此时此刻,南宫烈捧住沐樱雪的脸颊,深深吻了下去……”
程皓的声音。
桌上的司谣动了动脑袋。
然后听见陈静静压抑的声音:“程耗子你有病啊?别念了,杂志还我。”
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涌进了她的耳朵。
下课时间,教室内嘈杂一片,嗡声不断。
司谣意识朦朦胧胧,抬起了头。
旁边陈静静正在跟程皓争抢一本言情杂志,程皓还在动情朗读:“……南宫烈的嗓音低沉又迷人,他深情对沐樱雪道,我今生今世只爱你——”
“程皓!”
司谣彻底清醒了。
……是个梦。
还是个,比言情杂志还要奇怪八百倍的梦。
陈静静终于抢回了杂志,一回头:“诶司谣,你醒了呀。”
“凭什么我不能看?哎女侠,你刚才听见了没,”程皓说,“你评评理,我刚才那段念的不好?”
刚从梦里醒来。
司谣的脸颊泛红,细白的脖颈从耳根往下,染红了一整片。
她幽幽盯着那本粉色封皮的言情杂志,封面上,男生正把女生压在墙上——
一个吻即将要落下。
司谣的脸颊更红了。
啊啊啊啊呸!
一定是因为程皓刚才念的那几段。
她的心跳莫名快得厉害,手心也出了汗。缓了好半晌。
直到下节语文课,司谣脑海里还是梦里那个诡异的画面,骂人的弹幕滚过了满屏。
课上到一半。
程皓在玩手机的间隙一抬头,前桌在看他。
司谣脸颊噌红了一片,不知道是不是睡的,盯了他半晌,才愤懑憋出一句:“你,你你有——”
“哎!女侠有什么吩咐?”
小结巴口齿清晰,挤字道:“有。病。”
“……”
.
今晚是高二年级第一次上晚自习,有王海琴在讲台上镇场,三班教室内一片安静。
司谣低着脑袋,正专心写卷子。
“要不要这么残忍,”课间休息,陈静静趁着王海琴不在小声抱怨了句,“怎么现在就把倒计时写上了,制造焦虑啊。”
她闻言抬头,愣了一愣。
黑板的右上角,用红色粉笔写着一行:距离高考还有412天。
“我们不是还有一年零一个多月才高考吗……”
也就是说。
还有一个多月,高三就毕业了。
——槐城离延清的1278公里。
——如果可以,我想要跟你考上同一所大学。
司谣脑内忽然跳出告白墙的那两句。
笔尖瞬间在卷子上划出去了一小道。力透纸背。
打!住!
第二节晚自习课开始,广播里响起了做眼保健操的前奏。
“闭眼,手里的事情都放一放,都闭眼。”王海琴喊,“眼保健操也要好好做。”
“不要以为不是上课就没人管,就跟平时一样,等下有人来检查,我看谁做不好被扣分……”
一般来说,四中平时白天的大课间,如果下雨,室外的课间操就会换成室内的眼保健操。
到时候,一律都有轮值的学生到每个班来检查。
但没想到,连晚自习也要做操。
头一次,学生们都很新鲜,此时周围一片压低了的窃窃私语。
“谁来检查啊?”
“肯定从一班开始抽人呗,”有人说,“总不能是对面楼里来人吧。”
“傻不傻,牛魔王骗你们的也信。”
“安静!”蓦然响起王海琴的一声爆喝,“都吵什么吵?!”
彻底消停了。
司谣昨晚几乎没睡,困顿了一整天。这时做眼保健操一闭上眼,就困了。
脑袋开始犯钝,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在做动作。
不知过多久。
好像连眼皮的感光都暗了下来。
下一刻,她听到桌板被轻轻叩了一记。
司谣迷迷瞪瞪睁开眼看。
只一眼,就懵成了一块人型小饼干。一时间,连动作也忘了做。
她的座位靠着过道,而此刻,男生就这么出现在了教室,正停在她的座位旁。
修长手指随意搭着桌角,低下眼看她。
——简言辞。
四目相对。
好半晌,司谣忽然下意识地往讲台上看,又扭头看同桌。
王海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陈静静还在旁边,正闭眼做操。
又是梦?
司谣愣愣地扭回头,又对上了简言辞的目光。
他敛着那双桃花眼,略一弯唇,无声说了三个字。
她看懂了他的口型。
——“看什么?”
司谣刚想闭眼,顿了顿,倏然清醒般眨了眨眼。盯住了面前的简言辞。
不!对!啊!
这是她的梦,凭什么不让看——
不等司谣忿忿完。
她见简言辞从校裤口袋里拣出了一小片什么,随手撕开了,接着朝她弯下点腰。
——创可贴。
司谣脑海里才后知后觉冒出这个念头,男生的脸就已经靠近到了咫尺。
接着,额头一凉。她被掀起了刘海。
司谣左边的额角红了一小片,擦破了皮,还微微肿着——这是昨天晚上从简言辞家逃跑的时候,不小心撞在门框上磕的。
分不清到底是不是梦。
司谣浑身上下一动都不敢动,定定看着这人的动作,屏住了呼吸。完全懵住了。
教室的灯光照下来,映得男生的眼睛剔透泛光。
含着笑,蛊惑一般。
眼保健操的音乐声还在响,众目睽睽——不,在周围所有人都闭着眼的时候。
她见简言辞将创可贴完全撕开,手指勾着一小个边,凑近了。
随后,额头不小心被手指的温热触碰而过,接着微微一凉。
……
他给她贴上了那个创可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