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冯布洛克伯爵躺在生死线边缘苦苦挣扎的时候,路易斯皇帝正大步走在通往爱斐赛宫北翼的长廊上。
而他将要去见的伊丽莎白可能并不想看到他。
伊丽莎白站在绛紫色绒布窗帘的后面,她身体半倚靠着墙壁,面朝落地窗户的那一侧,从她的位置往下看,正好可以看到城堡北面的郁金香花海,还有远处环绕城堡一圈的护城河,以及更远边的民舍街道。
她看着运送新鲜蔬果的平顶马车缓缓驶过护城河流上跨越着的石桥,坐在马车前轴平台上的农夫正举起帽子向值守的士兵致意。
这一切都是和拜恩斯的庄园生活别无二致。伊丽莎白曾经长久生活着的故土——美丽而富饶的洛林行省——那儿的农户与领主也是这样彼此依存着过日子的。
她过去将它称之为家园。但现在相似的风貌情境放在她的眼前,她却将它视之为战场。她是披坚执锐的武士——美貌是她的盔甲和盾牌,智慧是她的长剑。她必须得将长剑藏在盾牌的后面,这样才能够出其不意。
路易斯皇帝来到了她的房门外。他绅士地抬手敲了敲门。
伊丽莎白说了一声请进,于是他按下把手推门而入。他看见了站在阳光下的伊丽莎白。她的皮肤白皙而剔透,在灿烂的日光下近乎透明。
“皇帝陛下。”她恭顺地弯下膝盖与脖颈,当她的视线只能看到砖红色的地毯时,她一下子又想起了倒在血泊中伤口汩汩涌出鲜血的冯布洛克伯爵。
路易斯皇帝打量着伊丽莎白的脸色:“决斗结束后我第一时间想要到你的身边去,但没有找到你的身影。玛丽王太后说你身体不舒服。”
“我只是还不太习惯这种决斗的活动形式。”伊丽莎白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脸色并不好看,事实上,当她的视线不得不与路易斯皇帝对视的时候,她望进他浅灰色的眼眸里,然后她就觉得心脏被猛烈地攫住了。
伊丽莎白呼吸困难,面色僵白。
“我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在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你与它非常相称。”路易斯皇帝从口袋里取出一条蓝宝石钻石项链,其中最中央的那颗蓝宝石,纯净而饱满,水滴形的造型,顶上环绕着一圈钻石。世界上几乎没有哪个女人能够拒绝这份礼物。
路易斯皇帝亲吻了一下那颗作为主题的蓝宝石,然后走到了伊丽莎白的身后。
“可以吗?”他礼貌地征询伊丽莎白的意见。
“这是我的荣幸,陛下。”
伊丽莎白感觉到路易斯的手指搭在她的脖子后面。她原本佩戴了一条纤细的珍珠项链,它让她看起来柔和温润,使她的气质介于知书达理与端庄大方之间。这是她在玛丽王太后面前显示出谦卑的手段——主动地舍弃一些奢侈的饰品,以换得后者对她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路易斯皇帝乐此不疲地想要将她打扮成身份和地位不止于皇家女侍官的宫廷女贵族。所以他摘下了伊丽莎白的珍珠项链,将它随意地放在一旁,然后视若珍宝地对待伊丽莎白,侍奉她佩戴上那条彰显不凡身价的蓝宝石钻石项链。
他扶持着她的侧腰,将她半圈在怀里,轻轻推她走到她的梳妆台前。
路易斯皇帝为伊丽莎白拉开椅子,他的手指按在她的左肩上,使力让她坐下去,然后他顺势将手搭在椅子的扶手和靠背上。从梳妆镜中反射出来的画面里,他的脸紧贴着伊丽莎白的头发,他只要再往下低两寸,伊丽莎白的脸颊就将不得不与他贴在一起。
“从来没有哪个女人能得到我亲自侍奉。”他在她的耳边亲昵地说话,时不时故意呼出的气息全部都扑在伊丽莎白的耳垂上,她的脸不受控制地变红。于是她顺理成章地变得羞怯而不知所措,仿佛这会让路易斯皇帝的欢愉和兴致翻倍。
“我是第一个。”
伊丽莎白像是在和自己说话。
“毋庸置疑,你就是第一个。”
路易斯皇帝在伊丽莎白的耳侧落下一个轻吻。现在他就在她的卧房里,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被无比地拉近了。
即使是从镜面的反射中,伊丽莎白也能够看出来路易斯皇帝打的是什么主意。他曾经在舞会上和她亲密无间地聊过这个话题。
他说他还没有想好要把伊丽莎白以怎样的身份安置在波威坦宫廷里。他也说暂时把主动权让渡到伊丽莎白的手中。
“如果你想要得到我,那就来找我,同时发誓你只会爱我一个人。”
他曾在舞会的间歇时这样蛊惑她。
如今他又一次来蛊惑她,就如同他是黑暗女神座位下那位名叫欺诈的使徒。他的目光炙热而直白,但他又间或为其蒙上一层绅士的伪装。
他看起来熟稔地掌握着那种因神秘感而显得格外光彩熠熠的魅力手段——他既危险又无害,既诚实又诡诈,他既是人间的君主,又仿佛是黑暗与恶念的代名词。
路易斯皇帝的衣襟就在伊丽莎白的身后,她只要微微侧过身体,然后伸手缠住他的衬衣和领结花,再送上红唇,然后她就会成为他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