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乔愈发狐疑起来,忍不住转头去看他。恰好这个时候,骆闻城也侧头看过来,两人就……一下子亲上倒不至于,就是,俩人离太近了,近到就连对方鼻子上有几个毛孔都能清清楚楚地看见。骆闻城的皮肤极好,不糙不腻,鼻子也是又高又挺。他的眼睛深邃而明亮,里头清晰地映出了小乔的影。而刚才等吃饭的间隙里,小乔把口罩摘下来了。如此一来,等于是让骆闻城直面她的老态!
小乔扛不住了,立时低下头去,还掩耳盗铃似的紧紧拿手捂住脸。她觉得自己突然就能体会刚刚的互助团体里,中年女人说面对年轻小姑娘吹蛋可破的脸时,那种愤恨与自惭形秽了。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叹息,接着,她就听骆闻城轻轻道了一声:
“吃饭吧。”
他们点的是小乔最爱的海鲜:三文鱼、龙虾、蒜蓉粉丝扇贝……小乔却味同嚼蜡。
这时,戴佳那边的菜也上来了,她点了满满一桌,比小乔他们还丰盛。点了那么多菜,戴佳却不吃。她频繁地看手表,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焦躁。等小乔他们吃得差不多了,她等的人才匆匆赶到。
“对不起佳佳,公司临时有个会我走不开,路上又堵……”
“你怎么回事?”男人话还没说完,就被戴佳粗暴地打断了,“知道我等了你多久了吗?!”
“王劲松,戴佳丈夫,某互联网公司CEO。”骆闻城朝小乔耳语,呼出的气息一个劲儿直往她耳孔里钻。
小乔有点羞恼,抬头却发现,骆闻城正眼也不错地盯着戴佳和她丈夫。
男人也是个好面子的,戴佳一激动,他的语气也不好起来,“不然你让我怎么办?公司有事,又不是我乐意的……”
“既然这么不乐意跟我吃饭,那就别吃了!”
最后,戴佳和她丈夫一前一后出了餐厅,两人都怒气冲冲的。而满桌的菜肴,怎么上来的,又怎么给端了下去。
“我、我们怎么办?”小乔和骆闻城面面相觑。
骆闻城起身:“跟上他们。”
小乔:“……哦。”
戴佳和她丈夫一同上了一辆黑色轿车。车子一路开到了一处名叫“庭枫”的高档小区外。
下车的却只有戴佳一个人。
“我下午还要出差,就不上去了。”车窗缓缓降下来,戴佳丈夫道。
戴佳一步上前,狠狠盯着她丈夫。她丈夫却接起了一个电话,“喂,哪位?”
戴佳深吸几口气强压下情绪,“你要去几天?”
“多则半个月,少则一星期吧。”戴佳丈夫捂着电话,快速说了一句。
“这么久?!”戴佳的情绪又被点着了,“你干脆别回来了!”
“我是为了工作,又不是去寻欢作乐!你简直不可理喻!”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两人自然又是不欢而散。
戴佳转头就走,她丈夫也不甘示弱,“轰——”一声发动了车子。
可待黑色轿车消失在拐角的时候,戴佳又停了下来。她转身,望着车子消失的方向,脸上的坚强渐渐龟裂,现出了底下再也抑制不住的委屈来。谁不想丈夫对自己温柔体贴,轻声软语?可为什么,她的丈夫就是做不到呢?
此时,路边的一辆共享汽车里,骆闻城望着戴佳的眼神,充满了感情。
小乔:“你该不会是……喜欢她吧?”
“嗯?嗯。”
小乔:“!”什么情况?!骆闻城你不是口口声声对我情有独钟、非我不娶的吗?你什么时候勾搭上人家有妇之夫了?!
可惜,还不待等她爆发,骆闻城就“啪嗒”一声开了车门,利落下了车去。
怕他犯错误,小乔赶紧跟上他。
骆闻城大步朝戴佳走去,可走了没几步,他突然又停了下来。
小乔觉得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少年”了,因为,此刻,骆闻城的视线焦点又变了,他的目光越过戴佳,直勾勾地望向正朝戴佳走来的一个中年女人。
那女人看起来和如今的小乔差不多年纪(真是泪),皮肤暗沉,脸孔消瘦,双手推着一辆婴儿车。车里的宝宝突然“呀呀”哭起来,女人忙把孩子抱起来,又拍又哄的,满脸的慈爱。
“咔嚓——”
小乔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到,这是骆闻城在拍照。刚刚她只顾着关注他的脸了,都没注意到他把相机带出来了。此时她刚好站在他身后,踮起脚尖就能看见相机屏幕。而骆闻城拍的居然是……戴佳。
照片里的戴佳出神地望着前头的中年女人和孩子,她抿着唇,脸上的表情似哭非哭,又似笑非笑。骆闻城正好抓拍到了那一瞬间,戴佳的眼神。羡慕、渴盼、犹豫、压抑、痛苦……种种复杂情绪几乎要隔着照片满溢出来。
好的艺术作品总能勾起人的情绪、直击人的心灵。连小乔这种不懂摄影的,这时候也忍不住想夸一句:少年,拍得好!
可是,他方才不是在看中年女人抱孩子吗?
不知是否小乔的视线太灼热了,似有所觉的骆闻城倏地回头,并且警惕地捂住了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