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那些端菜过来的丫鬟,再次安安静静地进屋把餐碟撤下去。
最后离去的一个丫鬟出门前,走过来对阿洛福身行礼说:“奴婢轻鸢,就在门外守着,世子妃若有吩咐,唤一声奴婢即可。”
说完便恭恭敬敬退出去,脚步声都听不见。
阿洛看出来,这侯府规矩好像挺严的。
本来阿洛还以为自己会在房中等很久,毕竟外面宾客那么多,之前她看名单的时候,感觉把大半个京城的名门望族都请过来了。
出乎意料的是,她只坐了大半个时辰,外边的喧闹声都还没结束,新房门就被推开了。
阿洛听见轻鸢唤了声“世子”,胸腔里的心陡然提了起来。
春喜悄悄离开,房内只剩一对新人。
那人缓缓走进来,他脚步并不快,如往日一般,步伐平稳且规律,一步步不疾不徐地走到床前,每一步都像踏在阿洛心上。她低着头,从盖头的缝隙里看到他火红的衣摆。
阿洛禁不住想,常看他穿白衣,不知他穿红衣会是什么样子?
“苏小姐。”温和的话语声打断了她的思绪,闻人瑾的语气一如往日般从容自若,“我要给你掀盖头,瑾看不见,不知能否指引一番?”
这个人,对自己的残缺真的格外坦然,似乎那点小缺失于他而言根本不是问题。而事实上,那一双看不见的眼睛的确没有影响到他,反而为他增添了一层不一样的色彩。
阿洛抿抿唇,轻声说:“把手给我。”
还是那只美丽无暇的手,伸到了她眼皮底下。阿洛抬手握住了他的手指。两人指尖相触,仿佛有电流流过一般,阿洛心都漏了一拍。她定了定神,牵引着他的手摸到红盖头。
阿洛放开手时,只听闻人瑾客气地说道:“多谢苏小姐。”
“你……还叫我苏小姐?”
身前站立的男人顿了顿,而后才道:“瑾以为……苏小姐嫁与我,只是权宜之计。”
阿洛懂了,她也沉默了。她当然可以向他解释,她不是被逼无奈嫁他,而是真心想和他在一起。
后果就是崩“人设”,任务失败。
在春喜这样的无名人士面前她可以做点小动作,可在真正的任务目标这里,她只能按照苏洛嫣的方式来。
见她一语不发,闻人瑾也跟着静默了。
阿洛莫名觉得空气有些窒闷,叫她感到些许不安起来。
“我们既已成婚,你可以叫我夫人……夫君。”想到苏洛嫣一板一眼的性格,阿洛试探着道。
少女轻柔的话音落下,无形中的沉闷好似一瞬间被打破,四周凝滞的气氛陡然一松,阿洛悄悄出了一口气。
闻人瑾像是呆住了,半晌才迟疑道:“你……叫我什么?”
阿洛于是又喊了一声:“夫君。我嫁了你,自然该这样叫你。”
口吻相当之理所当然,似乎她这样喊他天经地义。
闻人瑾一阵默然,似乎不知该如何回答。好一会儿,他才终于有了动作,拿起旁边小几上的喜称,他挑开了阿洛头上的红盖头。
眼前骤然一亮,阿洛下意识抬眼看去。
印象里温润如玉、清雅出尘的白衣公子,此刻穿着红衣,发丝由红绸高束,腰间亦是红色缠丝腰带,白皙清俊的脸庞泛着点点红晕。
纯净的白被浓烈的红浸染,芝兰玉树般的男子便也染上了一丝妖冶之气。原本清俊疏朗的眉眼多了些缱绻的意味,琥珀色眼眸波光流转,狭长的眼尾透着一抹勾人的殷红。
似那高立云端清风朗月的仙人,被人引诱着一朝坠落了万丈红尘,一身高洁雪白叫那红尘俗世玷污了个彻底。
阿洛看着看着,心口连着那双颊,突地滚烫。
她提醒说:“夫君,我们还要喝合卺酒。”苏洛嫣可是最重规矩最守礼的人了,这婚礼流程一样都不能少。
闻人瑾应该事先探过房中情形,准确地去到一旁桌上,把那边两个盛满酒液的酒杯端了过来。
阿洛捏着杯子,凑近他,清楚看到他微红的耳根,绯红的脸庞,以及微微颤动的纤长眼睫。
穿红衣哪叫玷污,真正的玷污,还没开始呢。阿洛漫不经心想着,将一整杯合卺酒全都喝了下去。
成婚时新人喝的合卺酒里,一般都会加一些助兴的东西,既然都叫合卺了,不结合也说不过去。
而且新婚燕尔,良辰吉日,若不好好享受,岂不是浪费时光?
“夫君……你今天很好看。”
或许是酒劲太大,也或许是这具身体不胜酒力,阿洛感觉全身都热了起来,情绪也变得兴奋,控制不住地想说话。
她放下酒杯,一把抓住闻人瑾的手。
“苏、夫人,你喝醉了。”
阿洛摇头,把那只精致地不似真人的手往自己跟前拉,拉到近处,俯身将脸轻轻搁进他干燥温热的掌心。
“我今天,也很好看,你要不要摸一下看看,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