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语重心长地说了很多,连着把他?爸说成了心肌梗塞,不能受刺激都用上了。小伙子无动于衷,一直神游,偶尔诡异地笑一下,不知道在想乐什么?。
我来了脾气,严肃地对他?质问:“说,你?是不是把上次带回家那姑娘肚子搞大了?我和你?爸都觉得那姑娘对你不情不愿的。”
江笑一句话给我怼了个哑口无言:“这事只有咱爸能做得出来,我还差些火候。”
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我深知对付这爷俩的口才是半点无招架之力,正准备放他开溜。转头就看见江厉冷冰冰地站在门口,一脸严肃。那种脸色是除了我以外,是个人看了都胆战心惊的颜色。
错。
当我回头再看一眼江笑摇着头,晃着脑袋,戴着耳机跟着音乐转悠的时候。我发?觉,这个世界上江笑永远是对他?老?子的脸色选择性屏蔽。
“甜甜,你?出去歇歇。”
我脸色发窘,数十年来,他?都是这样叫我名字。在儿女面前也是一直如此。从前娃娃们小,也不觉得。恍然间,女儿嫁人,儿子叛逆。怎么听怎么觉得这两个字都让我头皮发麻。
我讪讪地出了房间,把政委的工作光荣地交给江厉。尽管我目测政治思想工作的效果定然是微乎其微。自己肚子里面出的种,自己了解。自己身侧伴着睡了几十年的男人,自己也了解。
这两个人一起生活了十六年,没打一架是奇迹。
指望一个和解另外一个,我还没疯到那个地步。
两个小时后,屋子里面依旧是一片平静。我坐在客厅沙发?上,坐立不安。有好几次,我恶毒地企盼这两人能干一架。这些年来,我创造了不少文学作品,其中不乏狗血情节。这些作品带给我的不仅仅是金钱,当然也不会是荣誉,因为毕竟我的笔力就摆在那里。
年轻时候,开个狗模狗样的网店骗骗小年轻的钱还可以,真上杆上道就露了馅。
我实?话实?说,写那么多狗血作品实?实?在在带给我的,是让我变得无比热爱狗血。
我真爱狗血一万年。
我甚至在预测,他?们爷俩谁会赢。我寻思着江笑正值青春,占了年龄上的优势,胳膊腿都是长得正硬实?的时候,该是个角色。可我又寻思,江厉年轻时候那一场场架也不是白打的,况且这些年也没少健身练拳击,占了经验上的优势。
难不成是伯仲之间?
我的好奇心简直是醉了。
我还酝酿了我本人的角色。一旦他们爷俩开战,我必一哭二闹三上吊,我得真真切切地上演一场真情催泪大戏。那小子虽然混球,可毕竟是我肚子里面出来的种。他?疼不疼他爸,我心里面真没数。毕竟从小到大,爷俩硬碰硬,脸红脖子粗的时候不算少。可是江笑还是疼我的,这点逼数我心里有。
为了让浪子回头,即使牺牲我的个人形象,其实尽管也许在儿子心中我没啥个人形象,但我也必须做出点母亲的样子。
以柔克刚。
当我酝酿好了,情绪,准备以柔克刚的时候,书房的门被打开了。先出来的是儿子。我瞧了瞧脸上身上都好好的。小伙子重新戴上了耳机,一晃一摆地披了件外套跟我说,妈晚上去K歌,不回家睡了。
后出来的是老子。我再瞧了瞧,有点失望。
没打起来啊。
那我就没法以柔克刚了。
等?儿子走了,我拉扯过江厉急匆匆地问:“小崽子被你劝服了?”
他?还睁着眼睛无辜地问我:“劝什么??”
“上次那姑娘的事情啊,搞大肚子的那姑娘?”
“哦,那是谢科儿子中意的姑娘。”
我大跌眼镜:“谢科儿子的姑娘我们儿子也不放过?”
他?老?子差点没被我傻疯:“瞎想什么?呢?谢超辉很喜欢这姑娘,就是这姑娘喜欢hip-hop,他?们年轻人有个自己的乐队。超辉怕他?老?子不同意,暴脾气棒打鸳鸯,托我们儿子先带回来给我们看看。中意了,就给超辉当当说客。”
听完解释之后,我内心依旧不能平静,晚上半夜都睡不着。
归根究底我想到了一句话,儿子如今的模样真的不能怪儿子。归根究底在上几十年的时候,他?老?子江厉那个交友不慎啊。
看看这伙人,从上到下哪个在恋爱这件事上脑回路是对的。江厉吧,当年明明是对我有意思,愣是上来就把我怼了一顿,还要?封我的网店,扎心得狠。谢科吧,忌讳了那么多年,到头来还是回头娶了那个游泳池女孩。谢小超吧,这自个谈了恋爱带回家见父母,还要?求我家小江先“帮忙”带回家见见他?父母。
最关键,我儿子答应了。
把人家女朋友带回来,见了我和他?爸。足足把我和江厉心脏病都吓出来,敢情咱俩其实就是路人。说到底没我和他?爹啥事。
“那你怎么能跟儿子在房间里呆了那么久?你?们和平相处这么?久不吵架真是稀罕。”
“儿子给我听音乐呢,他?现在自己组建乐队了,我觉得这小子有我当年两把刷子。”
我心想这到底夸谁呢:“那你听得懂。”
江厉耸耸肩:“还行吧,旋律么?,都是想通的。”
我一听就知道这个五音不全的老?男人,还是年轻时候那个劲,死要面子活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