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鹤是第一个知道唐博劳死讯的人,那?时他正坐在轮椅上,由?裴婉清推到外面的小花坛上晒太阳。
此时阳光明媚,亮而远,像冰箱里的一盏提示灯,没有丝毫的温度。
对面树旁带着墨镜穿着黑色皮夹克的男人,笑着和?他比划着手?势,唐青鹤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裴婉清奇怪的打量着。
将儿子身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小鹤,那?是你朋友么?”
唐青鹤扭头注视着裴婉清温柔的眼眸,沉默片刻却没有回答问题。
“母亲,您真的爱我么。”
他的声音冷清,仿佛不带任何的烟火气,越来越消瘦的身体使他日日夜夜困在窄小的病房,大且突出的眼眸早就失去?了往日的光芒,平静如死水一般。
裴婉清的心脏猛的一跳,悲从中来。
“我爱你,小鹤你会好起来的,不要?怕妈妈一直都?在身边……”
唐青鹤默默的点了点头,“我会好起来的,母亲和?父亲为我付出良多?,我不想当个废人……”
最起码现在不能死。
“妈,我想拥有一个书屋,自己的书屋,每天?清晨可以闻到花香听到鸟鸣,捧着书坐在窗台上……”
唐青鹤说?着说?着脸上浮现出了向往,死水般的眼眸终于有了色彩。
裴婉清心里高?兴,对于儿子这个小小要?求哪儿有不答应的道理,谁知唐青鹤的下一句让她愣在了原地?。
“二姐的醇粹书屋就很?好,如今你们都?回国了,二姐的书屋却一直空着,我也不想劳烦您再花心思,不如把二姐的书屋送给我好么?”
裴婉清脸上的笑有片刻的僵硬,唐青鹤看在眼里眼眸中闪过一丝嘲讽,却依旧保持着脸上开心的笑容。
“小鹤,你……你知道那?书屋对你二姐的重要?性……”
“可是我快死了,我不会占用太长时间的妈妈……”
唐青鹤的话如同一道炸耳的惊雷落在了裴婉清的耳边,她脸上浮现惧意焦急紧张的说?道:“你胡说?什么!只要?你好起来二姐的书屋就是你的。”
唐青鹤满意的笑了,他何尝不知道那?间书屋对于他那?骄傲矜持的二姐意味着什么。
唐家?如若不家?破人亡,他又怎会甘心。
唐博劳的死,仅仅是开始而已。
他要?让间接害死自己亲弟弟的唐白鸢陷入深深的自责,他想知道晓得?真相后的唐煜笙和?裴婉清是选择包庇还是大义灭亲。
他要?让唐家?人两两离心,以孝敬这么多?年来他们的虚情假意,三十几?年的感情不抵片刻的利益。
盛瑜收到唐博劳的死讯惊的说?不出来话,只能一遍一遍的确认这是真的么?
高?速公路连人带车撞出护栏翻下了山,人找到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了。
盛父在电话那?边沉稳悲痛的说?着,盛瑜却有片刻的耳鸣。
怎么回事呢?孩子才出生呀,双方的抚养权问题还没来得?及商量,监护人却直接身死。
是巧合么?是意外?还是……有人背地?里暗算?
盛瑜还没回过神,陆权泽便快一步的找到了他。
看着自己心爱之?人脸上挂着的错愕表情,陆权泽心疼的要?命。
“我们走。”
陆权泽搂过盛瑜,沉声道。
来到警局,外面围着一大圈的记者,如同新生儿降生时一样热闹。
盛瑶紧紧的抱着怀里一点大的孩子,沉默的坐在审问室内,脸色苍白的可怕。
盛父焦急的在门外走来走去?,顾不上给那?些客客气气的警察们好脸色看。
“爸!”
“你们来了……瑶瑶刚进去?,唐博劳死前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她的。”盛父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盛瑜心里一沉,即使不用看他也知道盛瑶目前的状态不对劲,孩子还如此小此刻正张着嘴巴嚎啕大哭,可盛瑶却只是淡淡的看着,做不出来任何反应。
“不用担心,瑶瑶和?此事无关,只是照常做个笔录,孩子……她不肯放下,唉。”
这件事情中,盛瑶受到的刺激是最大的,那?天?下午她握着手?机的手?一直在抖,可是她却什么都?不能做。
她打电话给盛父,盛父告诉她在家?不要?乱走动,她的伤口还没有好,他来联系人。
她又反复拨打唐博劳的号码,除了一阵又一阵的盲音没有任何回应。
在那?短短的半个小时里,腹部传来的疼痛,脑袋越发的眩晕,她苦苦等待却等到了唐博劳的死讯。
突然,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像是被人抽空了灵魂,以至于她还没感到悲伤却被自责深深的占满。
如果她在这半小时内,能做什么是不是人就不会死?
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她只是一个刚生产完体弱的产妇而已。
盛瑶出来的时候看不出来情绪,以至于盛瑜心疼的赶紧抱着自己的姐姐。
他那?幼小脆弱的小外甥哭累了扁着小嘴眯着眼玩着母亲垂落在肩的丝发。
盛瑜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弱小的婴儿睁开眼,居然是和?唐博劳如出一辙的丹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