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初帝都下了第一场雪,细软绵绵像是白色精灵飘扬而下。
盛瑜看着繁华一刻不停歇的城市逐渐一点一点失去原本色彩,被?银色覆盖,不知怎的有点泪目。
就在去年,也?是小雪纷飞的冬季,他的身边还陪伴着一人,会?在天放亮的清晨将他搂入怀中,他可以靠在温热的胸膛上半梦半醒之间穿好衣服。会?在寒风凌烈的街头将揣在怀里热乎乎的围巾给他系好,也?会?静坐在依畔河边观赏雪景。
两人捧着热咖啡脸上挂着平淡却舒心的笑,本以为今年也?如此,怎料世事无常。
盛瑜将手中的咖啡饮尽转身丢进了垃圾桶,雪稀稀疏疏的下着落在他发梢上渐渐的消融了。
突然?一把天蓝色的伞出现在头顶,盛瑜错愕的转过头。
那是一个身穿着灰色高领毛衣黑色绒服的青年,一双眼睛很亮很真诚。
“会?感冒。”
男子的声音好听又带着少年气的温柔,盛瑜愣了一下才?发现好心的陌生?人居然?长的很好看,有着如山水画般恬静的眉眼,温润如玉的气质。
“谢谢,不过雪很小。”
“我要走啦,再见?。”
盛瑜指着马路对面的那条街,笑着告别?。
施子期看着男人不曾多做停留,便远远离去的背影,喃喃道:“再见?。”
盛瑜上了车,坐了好一会?儿才?低低的叹了一口气发动车子开往志安墓园。
他和陆权泽还有最后一个约定,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去看望陆母了。
自从尘埃落定后,生?活逐渐趋入平静,每日除了工作便是和朋友聚在一起玩乐。
不得?不说改变快有八年的生?活方式真的让人无所适从,哪儿怕他身处热闹的场景,内心却在放空。
王歆寒说了一个有趣的笑话,大?家纵声大?笑时他也?笑,只是笑的很无力。
劳勤秧发现一家很好吃的川菜馆,喊上大?家一起去品尝他也?去,可是并没有多大?的食欲。
这种消沉且痛苦的日子持续了好一段时日,以至于盛瑜自己都以为再也?没有办法走出这段婚姻的阴影。
可是等他逐渐习惯一人做饭一人看书?的日常,那些时常跳出来扰乱思绪的回?忆消退后,他有了一种恍惚的感觉。
他终于走出来了,习惯果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哪儿爱逐渐消失也?能将人牢牢捆绑。
他将车停在停车场,想了想还是从后座上拿了一把伞徒步走进墓园。
陆权泽的母亲一开始并不是埋在这里,而是在生?她养她的那个小村庄里。
后来村庄拆迁,陆父将墓迁了过来。
此刻来墓园悼念的人很少,稀稀疏疏的化做银色世界里的一个小点。
在这些小点里他看到穿着一身肃穆黑色大?衣的陆权泽。
那人果然?没有打伞,站在墓碑前像一座僵化了的雕塑,任凭细软的雪在触碰身体的瞬间消融。
“来了多久了?”
盛瑜将伞落在他的头顶上,淡淡的问道。
陆权泽在看到他的一刹那,深邃暗藏着情?绪的眼睛有那么一丝放松。
“刚刚到。”陆权泽声音很低,他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谢谢你……麻烦你了。”
盛瑜听着男人客气又小心翼翼的话,心情?有点复杂。
明明他们曾经是最亲密的枕边人,如今却如此陌生?,无法避免的生?出点惆怅。
盛瑜转过头没有再看他,只是盯着陆母的墓碑,将墓志铭默默的在心里又读了一遍。
[我来时曾满怀希冀,只求那人一捧鲜花,世人慷慨,临走前赐我一身血花。]
“伯母,我来看你了。”
盛瑜将手中的□□放在地上,“这个冬天也?很安静,你会?喜欢的。”
陆权泽没有什?么要说的,盛瑜知道他每次到了这个时刻都很压抑,表情?痛苦,以至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且一站就是半个多小时。
陆权泽沉默得?看着墓碑上陆母年轻时的照片,眉清目秀温婉动人。
[妈,我和他离婚了。]
[原来我一开始就错了,果然?我还是和爸爸一样?成了你最讨厌的那种人,自私又虚伪。]
[这个冬天好冷,冬季过去后我再来看你。]
[您不用担心,我已经走出来了,哪儿怕这代价差点将我杀死。]
盛瑜默默的站在他身旁悼念,在这种寂静的气氛下,难免心情?有点沉重。
奇怪的是陆权泽这一次只站了十分钟,便开口道:“走吧。”
盛瑜有点诧异,对着墓碑鞠了一躬便跟着他离开了。
“你还好么?”
盛瑜有点担心的看了看男人。
“没事,不用担心我。”陆权泽转过头来给了他一个放心的微笑。
盛瑜点点头,却在不经意间看见?男人左手腕上露出一截白色的纱布。
“你那是……”他受伤了?
陆权泽顺着盛瑜的目光看去,了然?的解释道:“这个只是不小心烫到了,并不是自残。”
盛瑜没说话,只是沉沉的看着他。
陆权泽被?他看的有点无奈了,“是真的,我没必要骗你。”
“最好是这样?。”
盛瑜冷冷的一笑,他要是敢学邵涵,盛瑜不介意在送一个去精神病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