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燕老元帅也是他崇拜的对象,更是许多人心中的英雄,如今这位英雄却消瘦成了这副模样……
路桥不禁又想起了五年前那个夜晚。
那时他们正在进行的,是燕邱进军部前的最后一次比赛。
燕老元帅的噩耗传来时,路桥正在比赛住宿地的食堂吃晚餐,闻讯后顿时什么都吃不下去,整个食堂都是一片沉默。
路桥的父亲是在战场上阵亡的,因此早在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成为军人并不是一个英雄游戏,战场是严肃的地方,亦是生命转瞬就会消亡的地方。不论是他崇拜的,还是不崇拜的,军人上了战场,就有可能再也回不来。
而当下,那个回不来的人,成了燕父。
是那位英勇的大元帅……更是燕邱的父亲。
路桥悲伤、哀痛,可他早已认识过了这种悲痛,因此他并没有掉眼泪,他本身也并不是个爱掉眼泪的人。
然而他在食堂呆坐半晌,最终还是有什么情绪忍不住涌了上来……不同于军人的牺牲带给他的悲伤,他体会到了另一种伤心,非常陌生。他茫然地站起身来,心里想着,燕邱此时在哪里?
晚餐前,燕邱和纪竹昀他们匆匆离开,是被军部的人特地带走,告知了这个噩耗吗?
那么燕邱现在在哪里?回来了吗?亦或者……还会回来吗?
路桥的心里很焦灼,他跟无头苍蝇似的乱转,想打燕邱的电话又不确定能不能打,最终不管不顾地坐在了宿舍的停机坪边上,一直等到深夜……深夜,一架飞行器着陆,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其实那短短时间内发生的事情,路桥现在已经回忆不清楚了,因为那会儿他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状态似乎比燕邱这个燕老元帅的儿子还要糟糕。
他只记得纪竹昀他们看向他的愕然目光,和燕邱清冷的视线相撞,最后,他被燕邱一言不发地带回了房间。
门关上后,男人就把他扯到了身边,指腹轻轻擦过了他的眼尾,低声问:“路桥,你在哭什么?”
路桥当时微微震颤,躲开了视线,声音哽咽:“你爸爸……”
“你不是第一次听到类似的消息了。”燕邱淡淡道。
军部的一些重大消息在军校生之间流传得非常快,燕父也并不是近几年来唯一牺牲的将领。
路桥有些恼:“我知道!我不可能每次有军人牺牲就哭一次,那样我根本没办法进军部了!”
路桥对这些消息早就有免疫力了,即使牺牲的是他的偶像,他也早已有了把眼泪忍下去的能力。
但是这次他完全忍不住——
“我这次是因为——因为——”
路桥睁大了眼睛,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眼泪掉了下来。
——因为燕父除了是他崇拜的英雄,还是燕邱的父亲。
燕邱失去了他的父亲。
路桥早已习惯了军人的牺牲带给他的悲伤,可是那一刻,他心中浮现的另一份悲伤,却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体会。
昨日在医院里,燕邱问他五年前这一晚到底是在为什么而哭。
——是为了你。
路桥能清楚地听到自己心底的答案。
——五年前的这一晚,我是在为你而感到伤心。
此时此刻,察觉到路桥的停留,燕邱侧身,道:“走了。”
路桥收回了落在燕父身上的目光,转而看向他身前的男人。
当初那个晚上,他哭得很厉害,最后这个男人安抚了他,在他耳边告诉他燕老元帅并没有死,让他不要哭了。而路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还是跟坏掉了的水龙头似的,茫然地掉了半宿的眼泪,最后哭着睡去,直接睡在了燕邱的房间,现在回想起来都非常丢脸。
路桥很庆幸燕父还活着,而如今,他更是忍不住想着……
门被关上。
燕邱重新拉过路桥的手,侧眸看着他:“在想什么?”
路桥低低头,又抬头,对他说道:“在想我能帮你爸爸醒过来就好了。”
他的三级基因也是意识族基因呢,如果能爆发一下就好了,可惜可能性太小了。
燕邱怔了怔,笑了。
当然……除此之外,路桥才不会告诉这个男人他五年前掉眼泪的真相。
毕竟,怎么想都太奇怪太害臊了吧!
路桥:“破碎的意识体只要能被修复,人就能醒吗?”
燕邱:“只是理论,目前还没有任何意识操控师能做到这一点,洛叶身边最厉害的意识操控师还在尝试,我们在想其他办法的时候推测成熠作为‘第一人’,情况特殊,也许有能力能够做到这件事。”
两人一边说一边回到客厅,路桥被燕邱按在了椅子上,勒令把牛奶喝完。
路桥一边嘟哝着,一边还是乖乖地“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走廊外,伦恩笑了笑,对赛尔说道:“……燕邱的回答就是那样,我猜他想要的人是路桥吧。虽然说副官也要经过考核才能胜任,不过他大概也是有信心才会这么说的。你呢,打算怎么办?”
赛尔收回了目光,对伦恩微笑道:“我还是打算试一试,毕竟没有到最后……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也许我能成功呢。”
伦恩大笑:“行吧行吧,尽管去试试吧,哇,我可要嫉妒燕邱了,他还真是个香饽饽啊!”
赛尔笑而不语。
*
吃完早餐后,路桥换了一身管家给他准备的衣服,跟着燕邱、伦恩和赛尔去军部。
上了飞行器,路桥忍不住又想往伦恩身上黏。
可惜飞行器里都是一排两人位,最后他还是被燕邱跟拎小鸡似的板着脸拎到了身边。
路桥凑到前排,对伦恩自卖自夸:“我会做周边,我做衣服可厉害了,以前在T恤上绣过好几个偶像的Q版logo,都是我自己设计的!”
伦恩兴致勃勃:“诶,也有我?”
“有啊有啊!”路桥点头。
伦恩:“有燕邱他爸没?”
“有啊有啊!”路桥继续点头。
伦恩“嘿嘿”一笑,用心十分险恶地地问:“那有燕邱的没?”
路桥一顿,回头看向自己身边的男人。
男人方才一直板着脸看着窗外,不知何时回过了头来,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