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时看着他走?近,淡淡地问:“有什么事?”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去?”
他的复仇计划,很多时候都只?差一步。比如今天,他跟江涵博如果要来,没人能拦得住他们。当年的事,怎么想办法都好,手头?的证据总归有一些,知情人也还在,只?要抛出?一个话头?,就是平地一声雷,足以毁掉殷奉良半辈子的名声。
可他们却没有来,也没有继续往下走?这一步,无?声无?息的,简直就像是要放弃了。
“我?没有进去的理由。”左时言简意赅。
“你不是要报仇?”
“报仇?”左时笑了笑,“人都死了,再大的仇又能怎么样?”
死者长已矣,不过是为难活着的人罢了。
见骆敬之站着不动,他说?:“你不信?是担心我?毁了你的前途,还是担心其他?”
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这个其他指的是长安,毕竟前不久两人才?为此狠狠打了一架,身上的淤青都还没有消散。
“你别?去骚扰长安和她妈妈。”
“你还真?是担心她?不过你是不是忘了,你们已经不是夫妻了。”
每个人都来提醒他跟长安离婚的事实,这种感觉真?的很差。
骆敬之道:“既然知道我?们已经不是夫妻了,我?的帐就不要再算在她们头?上。”
“那要看你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
骆敬之冷笑:“你想要什么?让我?辞掉现在的工作,还是把当年的事写出?来广而告之?”
或者要他用?生命来偿还?
左时眼里依旧平静无?波。是,或许这些就是他曾经孜孜以求的。事隔经年,绕行大半个地球,就为了给妹妹讨一个公道。可真?到了这一步,才?发现做什么都是徒劳。
小雨不会再活过来了,她跟父母、外婆一起?沉睡在荔河老?家河边的山坡上,草长莺飞的时节,大概也会像个精灵在天地间走?一走?、停一停,自由自在的,不会再想那些残酷的照片被配上文字放到大众面前任人评断。
他看了骆敬之一眼,没再说?话,手插在裤兜里,转身要走?。
“你这是放弃的意思吗?”骆敬之在他身后说?,“今天以后,你可能不会再有机会了。”
左时脚步顿了顿,没再回头?,很快就消失在楼梯转角。
他回到住处,推门?进去,原本已经空掉的公寓灯红酒绿,江涵博不知从哪里找来那么多人,居然还开得出?派对。
见他来了,江涵博热情地招呼:“哎,左时,来这边,给你介绍个大美女。”
他没说?话,径自走?过去,盯着他手里的杯子:“给我?杯酒。”
“啊?哦……”
整瓶威士忌都到了他手里,倒进玻璃杯,仰头?就灌下去。
很久没这样放肆地喝过酒,离开之前,总要好好醉一场。
他坐在角落里,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全都是陌生的面孔,他不记得他们是谁,只?记得曾经有个娇小稚气的姑娘坐在那边的沙发上,轻轻抚娑着他身上的伤疤问:疼不疼?
闭上眼睛,看到的都是那张脸,小巧的下巴,樱粉色的嘴唇……
齐妍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一身职业套装,跟这派对氛围格格不入。江涵博像只?蜜蜂一样围着她转,她不理,走?到左时身旁蹲下来,将一个信封交给他:“长安的爸爸去世了,这是遗嘱的一部分,骆敬之托我?交给你。我?想今后大家都不会再有交集了,请你以后也不要再去骚扰长安,她是无?辜的。”
江涵博在一旁听得着急:“什么叫不会再有交集了?我?们还没那么快走?呢……”
“我?知道了,明天我?就回法国。”左时说?。
“什么?”江涵博目瞪口呆,“你不是还没买机票吗?周末机票贵,真?的。你等?我?给你买呀,别?客气……喂喂喂,齐医生,你先别?走?哇!”
江涵博追着齐妍出?去了,左时坐在地板上,盯着手里那个信封出?神。
他已经有点醉了,他想。所有握在手里的东西好像都变得无?足轻重。
不知过了多久,他站起?来,将那封信撕的粉碎,扔进卫生间的马桶冲走?。
窗外夜色正浓,他拎起?行李箱,江涵博匆匆赶回来拦住他:“你真?的要走?啊?之前怎么劝都劝不回去,怎么现在又这么着急?好歹等?我?一起?回啊,我?还给你接了活儿呢!”
左时拨开他:“我?暂时不想接活。”
“你都休息多长时间了,还想偷懒?好好好,你回去先休息几天,活儿先让闵婕他们干,你休息好了再接手,行了吧?我?跟你说?,这一单稳赚不赔,也没什么危险,你肯定满意……”
他还在喋喋不休,左时已经拎着箱子往外走?了。
经过玄关的时候,他看到曾经买来给长安穿的那双兔子拖鞋,不知被谁穿过了又胡乱扔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