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攸关之际,一般人自保都来不及,又有多少陌生人会舍身相救?
加上长安回国之后常常做噩梦,显然出现了情绪问题,他就更加肯定那不过是当时她太害怕,想象出的一个人物。
然而齐妍却相信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因为每次长安说起时都有细节的描述,以她的心智,想象和错认是不可能有这么多细节的。
齐妍又问多几个问题,对谈结束后,帮长安收好那个长耳兔子,说:“长安,下周开始你可以不用到我这里来了。”
“为什么?我刚才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不是。”齐妍耐心地解释,“你到我这儿来,是因为不舒服,做噩梦,记得吗?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治疗,你已经好了,没事了,所以我同意敬之说的,我们的疗程就到这里结束。”
长安有点不安地捻着兔子耳朵说:“不,我还没好……我还是不敢到人多的地方去。”
“不要勉强自己,可以试着让你最信赖的人陪你一起去看场电影。你现在闭上眼睛,最先想到什么人?”
“敬之?”
“嗯,他一定乐意。”
长安垂下眼睫:“他很忙的……”
他也从没带她一起去过剧院。巴塔克兰音乐厅那次是唯一的机会,却是那样的结果。
齐妍沉默了一瞬,说:“如果他没空,我也可以陪你去。”
长安猛地抬起头:“我以后还可以跟你见面吗?”
“当然可以。”齐妍取一张名片递给她,“我的联系方式这上面都有,你有空可以打给我。说不定过两天,我就到你店里去喝咖啡。”
“好啊!”长安紧紧攥着那张卡片,有点惴惴地问,“齐医生,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长安很高兴:“我的店……你一定要来,我们马上推出新的点心,我请你吃。”
齐妍点头说好,她才兴高采烈地抱着兔子走了。
齐妍给骆敬之打电话,他的声线清朗而冷淡:“你们的会面结束了?”
“嗯,不止是今天,之后也可以不用再继续过来,详细的报告我会打印出来发给你。”
“好,麻烦你,剩下的诊费我转到你银行账户,还是上回那个,没变吧?”
齐妍交叠着长腿,背倚在窗沿,闻到窗外传来的馥郁香气,回头就看到楼下的桂树已经开花,一簇簇金黄点缀枝桠,花与叶的空隙间能看到隐隐绰绰的人影——长安刚好走到楼下,显然也喜欢这又甜又纯的香气,仰着头在树下流连,像是在数这一树花开了几朵,那一树又开了几朵。
齐妍像没听到他刚刚说了什么,看了一会儿,才问:“话说回来,你在巴黎的时候,为什么把殷长安一个人丢在车站?”
骆敬之一怔,沉默片刻,才说:“她跟你说的?”
“嗯。”
“这也是心理治疗的内容?”
“算是吧。”
“我没有丢下她,是她记错了。我没离开多久,因为车站发现了疑似爆炸物,人流都疏散了,我们才会走散。”
“是吗?”
“你不信?”
齐妍不置可否,又拉回刚才的话题:“噢,说好的诊金别忘了,我开□□给你。”
“谢谢你。”骆敬之似乎被戳到痛处,越发显得冷淡,顿了顿,问道,“她这样算痊愈了吗?”
“怎么才叫痊愈呢?”齐妍见长安跟等在楼下的保姆一块儿上了出租车,才慢条斯理地说,“骆医生,心理疾病不像你们外科常见的疣或者瘤,不是手起刀落切干净了就算痊愈。你太太已经很努力了,你也得帮她一把才行。”
“我知道,所以我才让她来见你。”她已是城中小有名气的心理医生,不是吗?
“不是这个意思,”齐妍道,“你应该再多参与一些。有些遗憾早在你们认识之前就存在了,那是没办法的事,但现在有你可以帮得上忙的,就可以多干预。比如她对人多的公众场合还有阴影,你可以试着陪她去看场电影。”
他们都明白所谓的遗憾是指长安的缺陷。骆敬之不说话了,隔着电波也能感觉到他的抵触。
讳疾忌医大概是人生来就有的弱点,即使自己身为医生也不能免俗。
“我很忙。”他说。
齐妍却笑了。谁说长安低能,其实在她的简单世界里,反倒将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尽你所能吧,总能抽出时间的。”她尽量在老同学面前挽回印象分,感觉骆敬之要挂电话的时候才又问了一句,“我听说高薇回南城了,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