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蓝色的林肯SUV停在办公楼前,车身大气又圆润。
林肯是老牌子的外国豪车,到了国内却一度沦为婚庆礼宾车的代名词,除了秦连昇这种车迷,南城的上流社会没人用,他们都更喜欢迈巴赫、保时捷一类的传统豪车。
邓离离不太认得车子,仅识的几个贵价车的车标还是和秦湛一起以后才认识的。
偶然有一次,秦湛将她不认识车标的事情玩笑似的同父亲提起,当时秦连昇一愣,随即笑说:“这孩子一看就知道是好人家的姑娘。”
时隔许久,她才明白那句话里面的深意。
下楼的时候,宋明瑞已经站在了车边等她,人站的笔直,一丝不苟的。
“邓小姐。”他打开后座的车门,请她上车。
邓离离诚惶诚恐,边道谢边坐了进去。
车子驶出,一路平稳向前。
车内静的让人心慌,二人只在秦家见过一次,实在称不上熟悉。
邓离离斟酌再三,问道:“阿姨走的辛苦吗?”
肺部感染,无法自主呼吸,这样的死亡肯定特别痛苦,她有些不忍想象。
宋明瑞似乎愣了一下,停顿了片刻。
邓离离甚至能透过后视镜看到他波澜不惊的脸上出现的疑惑色彩。
“对不起邓小姐,刚才是我表达的不够清楚,太太已经被抢救回来,目前没有生命危险了。”他略带歉意的答道。
“哦哦,不,不怪你,是我没有问清楚。”
一直盘旋在心口的那口郁结之气终于吐出来,邓离离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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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湛的母亲名叫沈一枝,与秦连昇是年少夫妻,二人不光样貌漂亮般配,事业上也配合的很好。
所以,当年虽说是白手起家,但是俩人没多久就已经打响了自家的珠宝品牌。
品牌名“连理枝”取二人名中各一字,一是代表夫妻同心,二也是寓意融洽,同气连枝。
只是好景不长,秦湛九岁那年,母亲带他出门度假,往机场去的路上遭遇了车祸,秦湛并无大碍,驾驶室的沈一枝却伤了脑神经,一下子成了植物人,距今已经二十年。
此事一出,秦连昇悲痛欲绝。
尽管所有医生都表示沈一枝再次醒来的概率几乎为零,但他依旧不愿放弃妻子。
于是,沈一枝在本市最顶尖的医院里躺了整整二十年,完全靠仪器和药物维持着生命。
而这二十年里,只要秦连昇人在本市,都会去医院陪伴妻子。
他这数年如一日的忠贞,和珠宝品牌“连理枝”一起,成为了南城人口中爱情的标志。
车子很快就抵达了医院,宋明瑞将她带到了住院处的顶楼。
沈一枝住的是医院最昂贵的病房,设施装修比得上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听说一天的住院费抵得上邓离离一个月的工资,可秦连昇舍得。
病房门口站着一个保养得宜的中年女人,她身旁陪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孩。
二人衣着打扮都十分体面,可表情却有些畏畏缩缩,和宽敞明亮的环境格格不入。
宋明瑞对二人视若无睹,仿佛他们是空气。
邓离离不忍,远远朝他们点了点头,叫了一声:“袁阿姨。”
“哎!离离来了。”女人朝她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
但碍着身旁冷若冰霜的宋明瑞,犹豫了一下也没敢上前。
宋明瑞说:“邓小姐,您自己进去吧。”
说着,他打开房门,自己则退到了门边一侧。
室内传来一股清新的百合花香,邓离离深吸一口气,缓步走了进去。
VVIP名副其实,在普通病房床位不够到睡走廊的情况下,沈一枝的病房不仅宽敞明亮,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会客室。
会客室往里走,才是病人休息的地方。
或许是推门声太轻,病房内正在说话的父子二人并没有听到邓离离进来的脚步声。
尴尬的是,秦家父子又在吵架。
说是吵架,其实只有秦连昇情绪很激动,秦湛倒是一如往常的平静。
秦连昇:“你说,是不是你把袁静姝和她儿子叫来的!”
秦湛淡淡:“是,你不是在电话里说要谈遗嘱的事情,秦渺也是你儿子,他也应该过来。”
“放屁,他不是我儿子,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不要给我乱认!”沉稳自持的秦总怒起来的样子很少见。
他又连着骂了几句脏话,好像还是无法发泄内心的愤怒。
门边上的邓离离进退两难。
人家父子俩在谈这么私密的事情,她到底应该进去还是应该继续躲在这里“偷听”?
都怪宋助理不敲门!
秦湛继续:“亲子鉴定都已经拿回来了,你不相信袁静姝也该相信科学。”
他依旧淡淡,低沉的声音里毫无一丝波澜,似乎谈论的不是他父亲的私生子,而是一件与他毫不相关的闲事。
“你不要搞了几天学术就张嘴闭嘴给我谈科学,我做没做我自己知道!我这辈子,就只有你妈一个女人!”
秦连昇气势汹汹的站着,秦湛心平气和的坐着,二人中间隔着沈一枝的病床。
床上的人双目紧闭,栩栩如生。
秦湛冷笑:“她现在不是一个女人,是一个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