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再想气定神闲,也冷静不起来了,冷汗源源不断地淌出来,很快就汗湿了鬓角。
他没有急着把东西收回去,只讪笑道:“您贵为摄政王,又何必和一个小女孩子计较呢?这畜……这白狐已经死了,总不能为了一个死物,去逼死一个活人吧?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他边酝酿措辞,边讲的细声慢气的,尽量不惹怒萧逸衡。
萧逸衡神色稍缓,却是无悲无喜,愈发的高深莫测了。他清清淡淡道:“这话说的,县令是觉得本王暴虐,竟以人命去抵一介畜生的性命了?”
县令低着头沉默不语,并不敢称是,也不敢激怒他,心中却暗骂了千万回,又奈何不了他,只嗫嚅道:“这白狐想来是个有灵性的,顶好的每年多给它烧几炷香,让它吃饱了上路,来生投个人胎,再不受苦楚就是了。”
萧逸衡攥住了人家把柄,说话都是气定神闲,不紧不慢的,过了有一小会儿,才轻笑道:“为了一只白狐,本王自是不至于这般,只是作恶一事,有一便有二,有二便生三。
今日她看拿那东西不顺眼,便弄些毒药来,把它弄死了。明日她若是看王妃不顺眼,岂不是要戕害于她,伤了本王的心肝了!”
萧逸衡微微抬高了声音,调子矜冷如冰霜。
“这是王妃心爱的东西,你是哪里来的狗胆,竟然连本王身边的人都敢动了!”
县令再也承受不住,离了椅子,噗通一声跪下了,又泣道:“老夫为官多年,虽无大功,亦求无过。小女顽劣,惹了王爷,王妃生气。臣不敢包庇她,只得大义灭亲,亲自将她交给您处置。只是可否……留我们父女相处一晚?”
萧逸衡也不想做的太绝,冷淡地点了点头,未置一词,看着县令推出门走远了。
县令回去之后,房间的灯火还是通明的,沈知秋来回踱步,这会儿看见了他,眼前一亮道:“爹爹,事情如何了,王爷怎么说?”
沈县令长叹一声道:“难缠啊,是个人物。女儿,你要知道,这些权贵们在乎的,其实并不是一只狐狸,而是你打了他们的脸!”
沈知秋一听,就知道事情没太大转机了,但仍是不死心,要问一句道:“爹爹,我想知道您的决定。女儿是您养育大的,只要您发话了,我……我绝无怨言。”
县令喝完了那杯苦茶,神色有片刻的不忍,然而还是淡淡道:“女儿,为了咱们家的前程,我别无选择,明日一早,我就带着你,去给王爷,赔礼谢罪,至于之后如何,我也不能料定。”
沈知秋双目盈泪,忍不住跪下道:“都是女儿的错,却连累爹爹至此。爹爹既已下了决定,便无需犹豫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还有一场大戏需要应付。”
县令看着她一言不发,最终只是叹息了一声,走出门去,还替她轻轻掩上,才道:“女儿啊……”
沈知秋眸中种种情绪闪烁,最后也只是轻轻笑了一声。她吹灭了蜡烛,爬上床睡觉。
她拉实了帘子,连月光都照不进来,如此翻来覆去良久,已是夜半了。最后她竟悄悄地起了床,趿上软鞋,想要慢慢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