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王府,慕筱舒被领到了一座她从未进去过的院子里。在麟王府住了这么久,只有这一次她明确的感觉到自己是客人,而即将接待她的季清月,则是此间主人。
桂嬷嬷领着慕筱舒往里走,她的背影显得有点臃肿,脚步却很稳,仿佛这位季姑娘回来了之后,桂嬷嬷就有了主心骨。
一阵轻微的木鱼声传入了慕筱舒的耳朵,桂嬷嬷在门上轻轻叩了叩,里面的木鱼声停了,她这才说道:“小姐,慕家二小姐来了。”
屋内静悄悄的,不过慕筱舒还是听到了一些动静,那是衣裙的摩擦声,有人缓缓朝门口走来。她一步一步靠近,而后双手将门打开了。
慕筱舒看见了一张柔美的脸,着一身颜色素净的衣裳,却偏偏又是宫装繁复的样式。双唇朱红,面上略施粉黛。朴素和艳丽同时出现在她的身上,奇怪地违和着,又莫名的有几分协调之感。
论外貌,她无疑是优秀的。
“季姑娘?”慕筱舒先行开口。
季清月收回打量她的眼神,身子一侧,将门口让了出来:“二小姐请进。我啊,早就想见见二小姐了。”
桂嬷嬷颔首退下,慕筱舒进了屋,打量起了屋内的情景来。
这是一个极其素雅的房间,屋内并无任何椅凳,只有一个蒲团,中间微微凹陷,方才季清月应该就坐在那里。
这素雅与季清月朱红的唇一对比,那违和感和协调感再一次向慕筱舒袭来。
季清月顺着慕筱舒的视线望去,这才意识到了不妥,说道:“我在庵中住得久了,有些事都疏忽了,我们换个地方吧,这里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慕筱舒没有坚持,跟季清月去了另一间屋。
两人坐好之后,桂嬷嬷亲自沏了茶过来,并且等在了一旁,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季清月请慕筱舒喝茶,说:“在净月庵生活的日子,别的我都不念,唯有这茶是我割舍不下的。桂嬷嬷沏茶的手艺算不得上乘,可是她陪在我身边那么多年,尝到这个味道,我就想起了还在季府生活的日子。”
慕筱舒听季清月说着,尝了一口茶水,很不客气地想:“桂嬷嬷得手艺果真不怎么样。”
桂嬷嬷却是听得有些热泪盈眶了,偷偷擦了擦自己的眼角。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听闻桂嬷嬷对二小姐多有得罪,我替她向你赔罪了。”
慕筱舒端茶的动作一顿,看向季清月。
季清月微微一笑,接着说:“王爷已然将府中事务交托给你,桂嬷嬷便不方便再插手了。从现在开始,她不会再管不该管的事,只留在我身边服侍。”
慕筱舒的第一反应是抬眼去看桂嬷嬷,对方却垂着脑袋,看上去有点没精打采,似乎还在为季清月所说的那番话而感伤。
季清月是什么意思呢?桂嬷嬷费尽心机,才终于又掌控了大半个王府,如今她就这么放手了?她甘心吗?
再看季清月,她神色平静,带着一股超然物外的安宁。
“二小姐意下如何?”她又问。
慕筱舒沉吟片刻,笑着说:“早该如此了。”
话音刚落,就见桂嬷嬷脸色一变,手也绞紧了衣角。不管她们葫芦里在卖什么药,慕筱舒都敢接下,王府的内务她还能处理不来?
“桂嬷嬷,你都听见了?今日之内,就将此事办妥,不可再为二小姐添麻烦。”
桂嬷嬷低声应道:“是。”
季清月说完了这件事,又提到了谭浩渊,叮嘱慕筱舒好好照顾他。
“王爷早年丧母,又失去了长兄,这对他的打击很大。希望慕小姐能好好陪在他的身边,无论经历什么样的风雨,都不离不弃。”
“我明白。”
“上回我见他时,还是在樱原花开时节,他刚从边境回来,整个人都瘦了,还带着一身伤。再刚强的人,都不是铁打的。慕姑娘,他的身体你也要照顾好。”
慕筱舒在她说出“樱原花开”“刚从边境回来”这个时间点的时候,就有些愣了。
季清月所指的,是什么时候呢?
“筱舒也在?”外面突然传来一个男声,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就迈进了屋来。
谭浩渊见到了屋里的两个女人,微微一笑,说:“本王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在这儿了,不如一起用晚膳吧。筱舒,你觉得如何?”
慕筱舒站起身:“好,现在我有点事要去办,到时间了让人喊我,桂嬷嬷?”
“是。”桂嬷嬷向谭浩渊行了个李,跟着慕筱舒出去了。
慕筱舒走到门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谭浩渊正低下头,和季清月小声说着什么。郎才女貌,看上去真的很相配。
慕筱舒收回目光,带着桂嬷嬷离开。
这回处理王府内务,过程特别顺利。慕筱舒和桂嬷嬷完成了交接后不久,就有人请她去用晚饭了。饭后,慕筱舒准备回慕家,谭浩渊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