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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69章 离别(1 / 2)


“朕早知你会路过池边,的确是故意?等候在那里的,一来是为?了试探你的性格为?人,二来,也是想装装可怜,好让你心生?恻隐。”

萧桓不再隐瞒,而是将当初的计划和盘托出,包括那名为?梁幼容引路的小宫女也是他提前安排好的。也就是说?,梁幼容会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遇见于冰天雪地中独自垂钓的可怜小皇帝,全是在他的掌控之内。

梁幼容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事到如今,她也没力气再自怨自艾,只淡淡地问萧桓:“如若重来一次,陛下还?会选择臣妾吗?”

萧桓却是不假思索道?:“会。”

梁幼容垂下眼,没有说?话。

萧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钓竿,垂眼望着粼粼的水波,苦笑道?:“其实一开始,朕是有些忌惮你的,可是心里又忍不住开心,那是第一次有人关心朕想要什么,第一次有人送朕礼物,第一次有人牵住朕的手说?会永远保护朕……有了那么多第一次,朕反而越发地不甘心了。”

不甘心废黜她,也不甘心放她走,两人渐渐地走向了分崩离析。

荷香阵阵,间或传来水鸟拍打翅膀的声音。萧桓忽然抬起头?来,有些期许地对?梁幼容说?:“朕知道?自己伤了你的心,可是容姐姐,你与朕做了半年的夫妻,可曾有一日为?朕动心过?”

梁幼容的红唇动了动,又很快抿紧。

片刻,她将视线投向一旁,袖中的五指微微攥紧,轻声道?:“陛下才十?五有余,怎知什么是动心?不过是雏鸟一般,对?凑巧出现的臣妾有了依赖罢了。”

萧桓眼眶一下就红了,反问道?:“那好,容姐姐既知朕是羽翼未丰的雏鸟,又为?何来招惹朕?当初你在祭坛下所?立下的誓言,难道?也是假的么?”

梁幼容道?:“誓言是真的,我?们不般配也是真的。”

闻言,萧桓放下钓竿站起身来,红着眼睛笑道?:“事到如今,容姐姐连哄朕一句也不愿意?吗?说?一句好听的软话,哪怕是骗骗朕也好啊。”

梁幼容自小习武,心肠也与一般女子不同。她若是有了创伤,便是削肉剔骨也要将那腐坏的伤处剜去,绝不像萧桓这般饮鸩止渴。

她眼睛里有血丝,凝望着萧桓道?:“臣妾没有陛下那么多心思,臣妾不会骗人。但是,陛下此时心中有多痛,臣妾一分也不会比陛下少。”

“你知朕心痛,这就足够了。”萧桓忽的攥住梁幼容的手腕,起身朝前,俊秀的脸庞凑向梁幼容。

浩荡苍穹,千里碧波,萧桓忽的闭上眼睛,在梁幼容的脸颊上轻轻一吻。

梁幼容大惊,手上下意?识使劲,想要推开萧桓,却有一滴炙热的水珠坠落在她手背上。

不是露水,是萧桓的泪水。

或许是怕伤到萧桓,又或许是被萧桓的泪烫到,梁幼容怔了怔,索性闭上眼僵直地站立在原处,任凭那个生?涩的吻久久停留在自己的脸颊。她并不比萧桓轻松,心中已是一片翻江倒海,半年来的酸甜苦辣都如洪水决堤,眼眶中早已蓄满了泪水,唯有拼命地闭上眼睛才能阻止软弱的泪水滑下。

好在萧桓并未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生?涩地用嘴唇贴了贴她的脸颊,随即松开她稍稍后退一步,颤声说?:“容姐姐,你睁开眼看看朕。”

梁幼容将唇瓣咬得发白,良久才睁眼,眼睫湿润,像是承受不住泪渍般轻轻抖动。

她鼻翼翕合,气息不稳道?:“陛下这又是何苦?”

“别?讨厌朕好不好,容姐姐?”萧桓认真地凝望着他,像是要将她的模样?刻入脑海中,故作轻松地笑道?,“就当是给朕留个念想吧。”

他笑得很勉强,嘴角扬起的一瞬,眼泪就争先恐后滚了下来,一点也不如往常可爱。

萧桓甚至是有些狼狈地转过身去,抬袖囫囵地擦了擦眼泪,背对?着梁幼容坐在亭中朱栏上,深吸一口气道?:“要下雨了。”

梁幼容望着他孤寂单薄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竟泛起一阵绵密的心疼。

“臣妾从未讨厌过陛下。”恰恰相反,尽管一开始只将他当弟弟照顾,当君王侍奉,可是后来渐渐的,她才发现自己心里有过他。

萧桓背影一颤,隔了许久许久,久到梁幼容以为?他不愿再开口说?话时,萧桓忽然轻声道?:“朕饿了,容姐姐去给朕拿些吃食过来可好?就在湖边小巷中的马车里,所?有东西都在那。”

他的状态不太对?,梁幼容到底放心不下,朝他走了两步:“陛下……”

“别?过来!别?可怜朕。”萧桓喝住她,握着钓竿的手微微颤抖,连同浮漂也抖得厉害,声音有些许发哽,“去罢,等朕钓上一尾鱼,我?们便回宫。”

梁幼容忽然明白了什么,短暂的惊愕过后,她缓缓后退一步……接着便是两步,三步,直至转身,步履仓皇地走出了湖心亭,跑出了九曲长廊。

视线模糊得厉害,仿佛大雨滂沱,几?乎要看不清脚下的路。她下意?识地摸了摸眼睛,却摸到了满手咸涩的泪渍。

原来,下雨的不是这个世界,而是她的眼睛。

一路畅通无阻,并无侍卫阻拦,她步履踉跄地走到岸边,背对?着湖心亭久久伫立,终是忍不住回首望了萧桓一眼。仅是这一眼,泪水如决堤,心痛如刀绞。

他仍是孤零零地坐在那,像是定格成了一尊石像。

梁幼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来到小巷中的,巷中并没有所?谓的马车,只有一匹枣红的千里良驹,马背上放着两个沉重鼓囊的包裹,有剑,有衣物,有细软,有各地州府的官员名单和通行凭证,甚至还?备好了雨伞和遮风的斗篷……

萧桓所?说?的‘所?有东西都在’,竟是这个意?思。

他为?她备好了一切,甘愿放她远走高飞。

梁幼容倚在巷子口,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如同涸泽之鱼。她双手捂住眼睛,力气大到手背指节发白,但仍挡不住泪水溢出,打湿了衣襟……

原来他都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陛下是在害怕吗?”

“别?怕,从今往后,臣妾会保护陛下。”

“臣妾会成为?陛下的剑,为?陛下披荆斩棘。”

情深缘浅,终究是造化弄人。她所?渴望的自由,一朝得到,未料竟是比剔骨剜心更为?痛楚……原来,这就是自由的代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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