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原来的那个?常鸣涧吗?”
骆径这话一?出来,后座的氛围好似突然?安静了。
常鸣涧努力睁着一?双眼来看他,瞳仁水汪汪的,“你说?什么呀,我?没听清?”
骆径于是又重复了一?遍。
常鸣涧这次听清了,他凑到骆径耳边,小?小?声道:“你过来点,我?只告诉你,我?不跟别人说?。”
骆径配合的低下头。
“——不是哦。”
男孩子的声音软软的,原先清泉一?样清冽的嗓音被酒精渲染,以?至他说?话像在撒娇一?样。
他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兀自有些认真?的重复。
“我?不是原来的那个?常鸣涧。”
骆径瞳孔里的光微微黯淡了下去:“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常鸣涧愣了愣:“你说?了是最后一?个?问题,怎么还有呀……”
他看起来有些不高兴。
骆径理了理他额前?散落下来的碎发,取下他额上的三?角发卡,把那点碎发认真?而仔细的别了上去。
旋即他细细端详着常鸣涧的面部:“这样比较好看。”
常鸣涧:“是吗?谢谢你帮我?。”
“那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骆径很有耐心,不紧不慢的重复一?遍,喝醉了的常鸣涧几乎是被他牵着手走,他说?什么就?乖乖回答什么。
常鸣涧:“有一?个?目的,我?想和你成为好朋友呀,唔……还要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他中间那段话倏地低了下去,骆径没能听清。
其实很简单。
他原本想说?的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
那是常鸣涧刚穿过来没几天的时间点,他做梦,梦见了原身会因为作死行径,从而在结局领便当。清醒之后,他决定做出改变,首要的便是让自己变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起来。
明明心里下了决心,但常鸣涧却不太想这样做。
他对自己的命没什么在乎的。
而他抵触这件事的原因却是,他不想因为活命就?去讨好那群恶心的人。
哪怕可能会因旁人的主观意见,在结局时死亡。
骆径没追问他中间说?了什么,而是将话题转向了下一?个?问题:“告诉我?,你喜欢我?吗?”
“……嗯?喜欢呀。”
骆径:“最喜欢我?还是左云庭?”
“当然?是骆径啦,我?最喜欢的人,就?是骆径了,他人可好了,比我?之前?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好。”常鸣涧说?着,掰起手指头数了数,将骆径做的事一?一?报出来。
骆径面不改色,权当这是对自己的夸赞。
车子停在了骆家别墅门前?,车身轻微晃动了一?下,常鸣涧话语一?顿,含了些期待的看过来:“骆径家到了吗?”
“到了,跟我?下车。”
常鸣涧面色一?喜,道:“好!”
骆家老宅不在这儿?,骆径带他来的是清平常自己居住的地方。
常鸣涧乖乖跟在他身后,这么会儿?的功夫,他又认出了面前?的少年是他未来的好朋友骆径:“骆径,我?应该怎么称呼你的爸爸妈妈?”
骆径:“他们不在这儿?。”
常鸣涧有些失望。
管家迎上来,“大?少爷,您回来了?”他的目光一?转,挪到了常鸣涧身上,微微一?顿,这还是他第二次见到骆径带人回来,第一?次是隔壁左家大?少爷的发小?左云庭。
他道:“大?少爷,这位同?学今天在这儿?住吗?我?现在就?吩咐他们去打扫房间。”
骆径闻言,瞳孔微微闪了下,忽的道:“打扫我?房间对面的那一?间,再准备醒酒汤送上来,他喝醉了。”
“是、是。”管家边应着,眼里边冒出止不住的惊愕。
他眼里的好奇愈来愈旺盛,往常鸣涧面上扫了眼。
常鸣涧不喜欢这视线,身子侧了侧,往骆径身后躲。
骆径察觉到了这一?点,含了淡淡警告的视线往管家身上一?扫,里头的意思很明显。
——管好自己的眼睛,不该看的别看。
骆径带着常鸣涧上楼,先进了自己的房间。
常鸣涧左右看看,看什么东西都?新奇,“这是你的房间吗?”
“嗯,过来。”骆径朝他招招手。
常鸣涧哒哒哒跑到他身边:“怎么了呀?”
骆径问:“能自己换衣服吗?”
“唔……应该可以?的。”
骆径指了指浴室,“待会佣人会把干净的睡衣和醒酒汤送上来,先去那把衣服换了,再喝醒酒汤,不然?明天起来会头疼,能自己做到吗?”
常鸣涧乖乖点头。
骆径很满意他的乖巧,心里又升上点微妙的不满。
要是常鸣涧不会换就?好了……
他可以?纡尊降贵,帮对方的。
但常鸣涧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换了衣服又喝了醒酒汤,晕乎乎的就?要往床上爬,却忽的被人抓住了后领口。
他有些茫然?的回头:“怎么了?”
骆径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眸光有些冷,提醒道:“这是我?的床。”
常鸣涧歪了下头:“那我?的床在哪里?”
骆径:“对面。”
常鸣涧顺手从床上捞了个?长方形的枕头:“骆径,我?找不到路,你带我?去可以?吗?”他嘴上这么说?,心里的小?算计却都?浮在了脸上。
不想动。
想在这这儿?睡。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
骆径拎着他后领的手轻轻一?松:“想和我?一?起睡?”
常鸣涧没说?话,却能让人看出他眼中写了三?个?大?字:可以?吗?
骆径:“我?不喜欢和别人躺在一?张床上,——只有一?个?人能和我?躺在一?起,你想成为那个?人,还是想出去。”
“……前?面的那个?。”醉鬼小?声嘟囔了句。
他和骆径可是好朋友,为什么不能睡在一?起。
好朋友在彼此的心目中是特别的。
左云庭虽然?是发小?,但原著中他可是骆径的追求者,不能和朋友混为一?谈。
所以?他才该是骆径唯一?的好朋友呀。
骆径忽的笑了:“好,这可是你说?的。”
倘若常鸣涧清醒着,便能轻而易举辨认出藏在这笑下的危险,那是野兽盯上自己猎物的眼神,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扑上来咬断他的咽喉。
那是深沉的独占欲。
那才是骆径的本来面目,极具侵略的野性,像只小?憩的雄狮,最爱做的便是把猎物于鼓掌间玩弄。
喝醉了的人却只注意到他面上的笑,甚至为此愣了愣。
“骆径……你笑了。”
骆径并没有收敛笑容,反正左右这里也无?人,暴露本性也不会有人知道。
“是,我?笑了。”
常鸣涧还是那副呆愣楞的模样:“你为什么笑啊?”
骆径扫一?眼他怀中抱着的方形枕头,伸手给他抽出来,放在了床上另一?边:“不为什么,想笑就?笑了。”
常鸣涧依依不饶,追在他后面,伸手有些小?心的扯了扯他的袖口:“你告诉我?原因嘛,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骆径摇了摇头:“不行,只告诉你也不可以?。”
常鸣涧面上浮现出失落的情绪,可还没等他彻底失落下去,这点情绪又被欣喜冲散了。
“上床,睡觉。”
常鸣涧抬头小?心翼翼的瞄一?眼床,旋即躺了上去。
他等了会儿?,骆径没有任何反应,他于是放下心来,傻呵呵的笑道:“骆径,你可真?是个?好人。”
黑暗中他看不清骆径的脸,只能听到对方轻笑一?声。
“我?么?”
.
常鸣涧第二天没能准时早起。
他从柔软的大?床上爬起来时,整个?人都?是懵的,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不记得了,就?记得他好像……
好像喝醉了。
卧槽,他现在这是在哪儿?啊?
这不是他家也不是卫霏家啊,他被谁捡回家了?
常鸣涧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此时,一?道声音从他面前?传来,带着惯常的冷淡声调:“醒了?”
他下意识听抬头,骆径正靠着门,手里攥着玻璃杯,唇瓣抵着杯壁,眼也没抬问了句。
……骆径?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是说?这里是骆径家?
得知这里不是别的地方,常鸣涧一?下安心起来,“骆径,这里是你家吗?”
“是。”骆径道,双手松松环抱在一?起,玻璃杯被他随手放在了一?旁的桌上:“你昨晚上喝醉了,不肯说?家里的地址,我?就?只能先把你带回来了。”
常鸣涧还从来没喝醉过,身体原因他向来都?是滴酒不沾的,没想到来了书中居然?是个?一?杯倒,也不知酒品怎么样,看骆径的样子应该是没生气……
他从床上下来,陡然?发现身上穿的并非自己的衣服,一?瞬间警觉起来,抓着对自己来说?格外宽松了一?号的深蓝色睡衣,干巴巴问道:“衣服是……?”
骆径:“你自己换的,你的衣服洗好了,我?待会让佣人送上来。”
常鸣涧有点心虚。
他委实不知道自己喝醉是什么样的,听了这一?句,下意识以?为是自己不老实,把衣服弄脏了,因此有些悻悻:“抱歉啊骆径,昨天肯定麻烦你了,那个?……我?还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我?先跟你道歉,醉鬼做的事不能计较的嘛……”
他小?心瞄一?眼骆径。
骆径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薄唇轻启,淡淡道:“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常鸣涧悬起的心刚放下去,这口气还没舒出来,又听他说?:“只不过是耍酒疯,非要亲我?一?口罢了。”
常鸣涧:“……”
常鸣涧:“…………”
常鸣涧:“…………???”
常鸣涧怀疑自己耳朵瞎……不是,耳朵聋了。
“我?……喝醉了非要亲你?”他指了指自己,瞳孔里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试探着问:“我?成功了吗?”
千万别成功千万别成功……
骆径点了下头:“我?拦不住你。”
常鸣涧:“……”
天!要!亡!我?!
他对骆径没有别的意思啊,他只是想和骆径交个?朋友,怎么连交朋友都?这么难,骆径不会误会他是故意的吧?
原著中原身的结局是什么来着?
想起来了,没到毕业就?被男主的几个?追求者联手让他领盒饭了。
常鸣涧面色古怪:“我?……真?的这么做了?”
“是。”
常鸣涧觉得自己好像离死不远了。
去个?KTV而已,白月光个?不知名炮灰亲密接触,男主还被他这个?鸠占鹊巢的亲了一?口。
罪过罪过,早知道他绝对不提去什么KTV了。
“对不起啊骆径,我?也没想到我?喝醉之后是这样的,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能不能……”常鸣涧脚后跟轻轻蹭了一?下另一?只脚,这是他心虚时候喜欢搞的小?动作:“能不能当成一?切都?没发生?”
骆径定定的看着他,瞳孔一?派黢黑,看不出里头都?藏了些什么。
他轻轻点头。
“可以?。”
常鸣涧舒了一?口气,突然?发觉不对劲,“这身衣服是谁的?”
他往周遭看了看,设施也不像是侧卧,不远处的书桌上有本摊开?来的课外书,一?侧的电脑处于黑屏状态,摆放得很整齐,活像房间的主人有强迫症似的,整个?房间一?眼扫过去干净整洁,却不是没有人气的那种干净。
反而……很像是骆径身上的那股干净味儿?。
他躺的不会是骆径的床……吧?还有身上穿的衣服,不会也是……
骆径证实他的猜想:“我?的衣服,这里是我?的房间,你昨天怎么都?不肯走,非要留下来。”
常鸣涧:“……”
他昨天究竟都?做了什么啊。
大?抵是常鸣涧脸上的表情太过视死如归,骆径没再把话题往这方面继续下去:“醒了就?过来,我?们开?始补课。”
话题跳的太快,常鸣涧没反应过来。
什么补课?他错过了什么?
骆径:“你昨天缠着让我?给你补课,你亲口说?的,不记得了?”
常鸣涧真?不记得了。
骆径却不管他记不记得,转过身只留下一?句话:“来隔壁书房找我?。”
常鸣涧心里满屏卧槽,除此之外还有些佩服他自己,要不怎么说?酒壮怂人胆,他之前?的确有过让骆径给他补课的念头,却一?直没敢提出累,没想到喝醉一?回,虽然?做了点大?逆不道的事,但把平时不敢做的事做了……也不亏?
算了,以?后还是别碰酒了。
常鸣涧顺手把弄乱的被子理好,踩着地上的一?双毛绒拖鞋,在走廊里探头探脑瞄了几眼。
“小?少爷,您找我?们少爷吗?”
一?道有些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把常鸣涧吓了一?跳,回头才发现是位穿着燕尾服的管家。
面对陌生的年长者,常鸣涧更?习惯装乖:“啊……嗯,是,我?是在找骆径,他说?他在书房等我?,请问您知道书房在哪儿?吗?”
管家给他指完路,悄无?声息的走开?了。
笃笃笃。
常鸣涧推开?房门,“骆径?你在里面吗?”
“在,过来。”
骆径背对他,坐在椅子上,他身旁的一?样空椅子上摆了两个?书包,很明显能看出来是谁的。
常鸣涧在另外一?张空椅子坐了下来,听他询问:“洗漱了吗?盥洗室有一?套新的洗漱用品,那是给你的。”
“看到了,管家在旁边放了纸条,我?用了。”
骆径把面前?的餐盘推过去:“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常鸣涧昨天晚上没吃东西,肚子里空落落的,闻言也不客气,边咬面包片边看骆径。
骆径拿着手机翻了两下,似乎在看什么东西。
常鸣涧看得心痒:“你在看什么?”
骆径:“你的成绩。”
常鸣涧:“……?”
他愣了下,把面包艰难的咽下去:“什么成绩?”
“昨天的考试成绩,已经出了,我?从教育处要来的。”
对哦,骆径是学生会会长,他想看什么东西都?轻而易举。
只是,看骆径的样子,好像是真?的要给他补课?
常鸣涧顺嘴把这件事问出来了。
骆径一?顿,把手机平放在桌面上:“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就?应该做到,我?觉得这样才是一?个?人做人的基本道德底线,常鸣同?学,你觉得呢?”
他的话若有所思,常鸣涧却没听出来太多问题。
骆径把手机翻过来,转到了他面前?。
“这是你的各科成绩。”
常鸣涧原本还不怎么在意,往屏幕前?扫了一?眼,突然?就?如鲠在喉。
他忘了,他考试的时候所有东西都?瞎写的,以?至于他所有分?数加起来才两位数,堪称学渣中的学渣。
天地良心,常鸣涧再怎么学霸,也不可能高中毕业这么多年,突然?又把从前?的知识捡回来。
离高考还有一?年时间,他原本打算慢慢来的,只是成绩摆出来,难免会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