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饭快吃完了,当沈穆以为他今晚不会再谈这个话题时,徐白禾忽然放下刀叉,从包里抽出一根烟。
沈穆提醒道:“这里禁烟。”
徐白禾说:“知道。”然后把烟放在鼻子底下慢慢嗅,嗅了一会,似乎把烟瘾缓和过来了,又问:“陈长青抽什么烟?”
沈穆皱起眉,也放下了刀叉。
徐白禾冲他笑:“我就随便一问,这么紧张做什么?今天我看到你们站在路边,关系似乎处得挺好的。”
沈穆看着盘子里没怎么动过的牛排,胃酸开始一点一点往上浮,有些索然无味地说:“我以为你会跟他也道个歉,所以把他一起叫出来了。”
“我跟他打过电话道歉,”徐白禾说,“他与我算利益场上的朋友,只要利益关系不断,这点小事,面子上能过去就行。”
沈穆听着,不出声了。
徐白禾显然也是难受的,他明知这些话弟弟不爱听,自己其实也不爱讲,但他就是控制不了。只要一看到沈穆,或者一不看到沈穆,某些情绪都会自动掌控他的大脑。
他又开始闻烟,视线死死地盯着沈穆俊美的脸,焦虑和恐惧在酝酿。
说出来的声音倒是依然镇静,让人听不出任何负面情绪:“陈长青这个人藏得很深,有时候连我都看不透。你……也不是不让你交朋友,就是多留个心眼,别傻乎乎的,什么都信。”
偏偏碰上今天沈穆也不对劲,一个“好”字就能糊弄过去的话题,沈穆道:“我交过傻乎乎的朋友,许言之就傻乎乎的,什么都信我,最后被我坑进了星越,差点被雪藏。”
徐白禾:“我从未真的要雪藏他,而且他对你……”
沈穆冷冰冰地抬起头来,截断了徐白禾后面的话。
两人又走进了死胡同。
冷场了十几分钟,沈穆偏头痛得厉害,在徐白禾起身结账的时候,率先放弃这场互相折磨,道:“算了,说这些怪没意思的。”
他拿起外套,站在门口等大哥一起走。徐白禾扶着椅背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在他开门要出去之前拉住他,忽然道:“小穆,对不起。”
沈穆不知道他在为哪一件事道歉,回头过去看他。
下一秒,视线便暗了下来。徐白禾张开手臂,轻轻地将他搂进了怀里,用手掌温柔地拍他的后背。
“我知道很多事情是我越界,但是我控制不了,”徐白禾贴着他的耳朵说,“有时候晚上一闭眼,便是……十二岁那年,把浑身是血的你从车里抱出来……”
沈穆整个人都是一颤,喉结滚动,不由自主地伸手回抱住大哥,抓住了他的衣领。
“这周我让小李约了心理医生,你……别觉得哥烦,别讨厌哥。这个世上只剩下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
这个统管整个娱乐集团的男人把下巴抵在弟弟的肩膀上,低声地示弱,给自己求情。
沈穆连呼吸都止住了,徐白禾说的这几句话,每个字都精准地打在他的死穴上。发酵了九天的愤怒情绪都没抵过这一刻的心软。
他忍不住摸了摸大哥的发尾,不再浑身带刺,小声安抚道:“没有,没觉得你讨厌,我只是最近有些累。”
徐白禾的手掌扣住他的后脑勺,用力地把他的头发揉乱。
“给我一点时间,”他说,“我会改的。”
沈穆点了点头。
他其实不太信,但至少这一刻,他跟大哥短暂地达到和解。
吃完饭本来计划直接回酒店,为了修补兄弟感情,徐白禾带他去看了部喜剧电影,顺带拉着他逛了一下商城。
沈穆没什么想要的,徐白禾却兴致很高,大概许久没跟弟弟单独出去过,看到什么都想买给他。
买了手表、领带、袖口、衣服、鞋子……逛到晚上快十一点,在徐白禾拿起一副耳钉的时候,沈穆终于出声道:“我有点困了。”
“这个好看,很配你,”徐白禾把耳钉拿起来,靠近沈穆的耳垂笔划,“戴吧。”
沈穆没脾气地说:“行。我要回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