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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了蒙芫那屋后,容离便?回了房,让空青进去盯着蒙芫。
空青应声,进屋时听见容离说?:“好好照看三夫人,她现?在?身子难忍,莫让她一时痛得……咬了舌,亦或是受不得便?撞墙去了。”
容离气息弱,说?出的话本该细细轻轻的,又柔又软,此时话里却裹挟着一股寒意。
空青愣了一瞬,忙不迭躬身,面不改色地伺候三夫人去了。
容长亭去了官府,从骆大人那得知?了全部,可那林姓的管账仍有所隐瞒,不肯从头到尾全部如实道出,还得从蒙芫那敲击一番。他气上心头,坐着轿慢慢悠悠的回容府。
昨夜里些个大户人家?闹鬼的事传得沸沸扬扬,俱是些公子哥遭了鬼,路上百姓皆在?窃窃私语,道祁安是不是阴气太重了些,得做几场大法?事才能行。
容长亭在?轿中,抬手按着眉心,听见轿子外城民在?大声议论着这事。
有一人说?:“那几位公子,昨日?似乎在?水街撞上了容府的千金。”
“你?怎也?信这种?事,如此说?来?,那日?街上见到容家?大姑娘的人可多了,怎就独独他们几家?撞鬼了?”
“不是这个‘撞’,是真的撞上啦,容家?姑娘的婢女未看路,撞人身上去了,我二姨亲眼瞧见的。那肖府的公子还和容家?姑娘聊了好一阵呢,许就是因?此沾上什?么脏东西了。”
“那肖府的公子心可真大,咱们见到容家?姑娘,可都是绕着走的!”
“许是贪上容家?姑娘的美色了呗,虽说?晦气了些,可那张脸总归是好看的。”
“谁有这胆子敢同她好啊……”
“不过骆大人早早得知?了此时,派人到处宣讲,让咱们莫再传这些子虚乌有之事,明眼人都知?道骆大人和容家?老爷情谊深,分明是要堵百姓的嘴。”
“嘘,那不是容府的轿子么,可别再说?了!”
容长亭面色煞白,也?不知?是因?听到旁人诋毁容离,还是因?……那肖家?公子和容离说?了话。
容府兰院里,容离坐在?屋中,一只白面鬼穿墙步了进来?,身子和脸俱是歪的,跟没做好的纸扎一样,看起来?站都站不稳,怪寒碜。
许因?是白日?回来?的,见着了日?光,故而脸和身子更歪了,像是被晒糊了。
剥皮鬼站着不动,穿进墙后便?贴墙站立,像极被罚站,还一句话也?不说?。
容离不出府,自然?不知?道街市上的传闻,侧头看它,看了一眼又移开目光,不忍多看这寒碜玩意儿?,问道:“都办妥了?”
剥皮鬼声音尖细地说?:“妥。”
容离微微颔首,估摸着时辰,婉葵应当已经请到府医了,只是不知?那府医会不会来?。
过了一阵,院子里脚步声窸窸窣窣地响,容离转头朝门页看去。
“只一人回来?。”华夙道。
容离稍显意外,她记得这府医和蒙芫也?是一条绳的蚂蚱,如今蒙芫身陷囹圄,府医怎会不来??
看来?麻绳断了,蚂蚱也?各自在?阴沟里翻船了。
婉葵急得很,快步进了主屋,把空青给赶了出去。
空青从屋里出来?,不紧不慢地走回了容离门外,叩门道:“大姑娘,婉葵回来?了,看样子未能请到府医,这该如何是好。”
小芙也?在?门外,正?在?石阶上坐着玩头发,闻言微微仰头,努了努嘴说?:“请不到就请不到呗,平日?里咱们想请府医,也?未必请得动,莫非你?还替她着想?”
空青未应声。
屋里,容离琢磨了一阵,“空青你?去,便?说?是大姑娘我也?病了,让府医亲自过来?。”
空青在?门外福身,快步走出了兰院。
小芙在?屋外坐着甚是不解,料想自家?姑娘是菩萨心肠,就算是再受委屈,心也?是好的。
可华夙并非这么想,淡声道:“你?并非真心想替她请府医。”
容离笑了起来?,“我怎会不是真心,不过此心非彼心罢了。”
华夙一看她扬着唇角笑的模样,便?知?这狐狸又打起什?么歪心思来?了,微微摇头,“你?想将蒙氏和府医合计陷害了朱氏一事给揭出来??”
容离倒是坦诚,颔首道:“二娘当年会死,少不了府医的一份功劳,起初……应当是能救的。”
她话音一顿,慢条斯理又道:“你?看着风水轮流转,当年是二娘腹痛难忍,如今倒换作她了。”
华夙轻轻嗤了一声,“你?若只是想看她狼狈,且再等等,如今傀儡香已解,不过多时,她便?能记起吴襄镇种?种?。”
“我以为这香一解就能记起了。”容离眨了眨眼。
“非也?,如今她思绪混沌,尚还需要些时间。”华夙道,“你?已将她屋中辟邪的三角符烧去,那符箓本是用来?镇压鬼婴的,如今胎动异常,鬼婴将醒,单单她身上带着的那一枚红符,怕是镇不住那鬼婴。”
“那会如何?”容离眼中不见丝毫惧怕,一来?画祟在?手,二来?大鬼傍身,无甚好怕。
华夙道:“鬼婴降世,必与其母勾连,但朱氏的骨灰尚还被镇在?竹院里,你?寻个时机,将其挖出,毁去坛中禁制。”
容离垂着眉眼,慢声道:“再等等,那禁制我本也?想想替二娘除去的,可不能亲自来?,得借上一双手。”
华夙直勾勾看她,半晌嘴角一扬,“你?早有主意?”
“不错。”容离将下颌一托,她眸子弯弯的,眸子灵动地转了一下,扬声道:“小芙。”
小芙一听自家?姑娘唤她名字,连忙推门进屋,小声道:“姑娘,有何吩咐?”
容离招了招手,“进来?。”
小芙走进屋里,回头把门合上了,心想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容离将她招近,两眼一瞬不瞬地望着华夙,却是对着小芙的耳畔说?:“你?拿上些银两,去找个道士打点一下,明日?老爷会找法?师做法?,令那道士速速赶来?。”
她话音一顿,隐约觉得如此还不够,又道:“拿纸笔来?。”
小芙愣了一瞬,忙不迭去研了墨,把纸铺在?了桌上,又给自家?姑娘呈上了蘸了墨的笔。
容离快笔写下了些字,吹干了墨迹后,将纸折起递给了小芙,“把这信给打点的道士。”
小芙连忙伸手接过,她未敢看姑娘写了什?么,心底有些不安,隐约觉得姑娘做的事,她越来?越看不懂了,可不懂归不懂,姑娘吩咐的事,还是该做的。
容离朝远处妆匣指去,又道:“上回当了朱钗,还余下一些银两,都拿去吧。”
小芙朝镜台走去,从妆匣里翻出了点儿?碎银,忙不迭把碎银藏进了腰带里,“我现?下便?去。”
“留意着些,莫要被旁人撞见了。”容离道。
小芙小心翼翼地出了门,对院子里的白柳道:“我去绣丹楼给姑娘买些米糕,你?好好守着姑娘,一会记得给姑娘的袖炉添些炭火。”
白柳纳闷道:“绣丹楼此时人多得很,也?不知?姑娘何时能吃得上米糕,还不如让庖屋做呢。”
小芙睨了她一眼,未多说?便?走开了。
容离在?屋里听得清楚,轻声道:“这丫头编谎话也?不知?编个靠谱点儿?了,还米糕呢。”
华夙紧闭着双目,在?鼓凳上一动不动坐着,身侧阴风悬起,松散的发辫和黑袍扬至半空。
那阴风绕她身急旋,却分毫未碰及容离。
容离看了一阵便?敛了目光,心想此鬼应当是在?修行。
去请府医的空青很快赶了回来?,府医听闻是大姑娘病了,又指名道姓的要他,故而怎敢不来?,提着药箱就往兰院赶。
容离听见叩门声,应了一声:“进来?。”
空青推开门,等府医进屋后又把门关上了,唯恐屋外的寒风比地龙的暖意都卷走。
府医低眉敛目,躬身拱手,药箱放在?脚边,恭恭敬敬的。
容离轻咳了一声,“总算把府医请来?了。”
府医依旧垂着眉,拘谨道:“姑娘可有哪处不适?”
容离不紧不慢道:“我这身子,从出生起就没好过,这一日?日?的,没哪一日?是舒服的,喝了这么久的汤药,身子不见好,反倒还虚弱了许多,倒也?不是肖府医开的药不好,是我病入膏肓,药石罔效。”
府医低着头,未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