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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1 / 2)


29

容离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是那双枯瘦如竹的腿,还有那对?入殓时才会穿的黑底白花绣鞋。

黑猫没跃下飞檐,反倒转身朝屋瓦上踏,踏得?底下黑瓦嘎吱作响,好似暴雨倾泻。

容离握紧了画祟,急急喘着气,当真像是来抓猫的一样,眸光连忙随其挪动?。

垂珠又是一跃,落到了屋脊上,明明就那么几个月大,在被华夙附身后,四肢却强劲有力?,撒腿就跑,喵地叫了一声。

旁人听见这声音,只知是猫在叫,可听进?容离耳中?,却是女子冷淡沉静的声音。

若是别的幼猫这么撒欢,容离定觉疑惑,可这是华夙。犹记得?那日华夙将一缕鬼气灌入她眉心中?,她周身疲乏散尽,神志清明,仿若有用不完的气力?排山倒海而来。

“看到垂珠足下这房子了么。”华夙很?是执拗,明明能说是她自个儿身下的屋子,却偏要说是垂珠。

容离两眼一垂,看向了面前紧闭的房门?,不解其意。

“推门?。”华夙又道。

容离回头看了一圈,心如擂鼓,生怕有和尚忽然出现。

“此地无人。”华夙冷静开口。

容离这才朝屋门?走近,仰头问?:“可这……”

“无须怕。”黑猫仍然没从屋顶跃下,一双碧眼冰冷垂视。

容离索性?推开门?,尘烟顿时扑面而来,她忙不迭抬手掩在口鼻前。

屋里甚是简陋,无甚稀奇的,四处俱是尘土,好似许久不曾有人住在此处。

容离捂着狂跳的心口,小心翼翼走至桌边,伸出一根食指往桌上一抹,那厚厚的尘烟顿时沾在了指腹上。她虚虚喘气,往屋外望去一眼,见无人走近,才安心捏起帕子擦拭指尖。

头顶屋瓦嘎吱作响,想来是华夙用着垂珠的身子在上边走动?。

猫儿咪咪叫唤着,连叫声都似透着奶香味,可随之落在她耳畔的,却是另一个声音。

华夙道:“屋里东南角,放有一物,看看是什么。”

容离匆匆寻觅方向,足尖一拐,朝东南角走去,入目只有一个硕大的木箱。她提着裙,慢腾腾蹲下,见箱上无锁,屏息将其打开。

木箱里竟放着许许多多朱红的符纸,符纸上却连符文也不见,干净得?像是刚剪下来的。

一半放的是符纸,另一半却是堆叠整齐的经书。

容离壮着胆子把经书拿起,却发觉压在后边的几本?不大一样,书脊的缝线是金色的,入手一阵冰凉,隐约有种潮润感。她眉头一皱,将后边几本?书册依次翻开,翻到某一页时,一枚铜钱蓦地滚落在地。

铜钱原在的书页上,画着一个被禁锢的人形。

她伸手捡起滚落在地的铜钱,将其夹了回去,又往后翻了一页,只见其上写着“拘魂养鬼”。

若是从前,她定不会多想,可偏偏……她见过了二娘朱氏的魂,且先前华夙说过,二娘是被施了养鬼术的。

容离颤着手,细看起书册上的字,写的是如何缚魂在骨,只需一枚红符,一截趾骨,便能将鬼物囚禁,将其炼成?……厉鬼,而缚魂之骨,需埋在身死之地。

她蓦地合上了书,将膝上书册一本?本?放回木箱里,匆匆又把箱子关上,喘着急气站起身。

屋瓦静悄悄的,也不知那只猫还在不在屋顶上。

容离转身出门?,心跳如雷地合上门?,仰头走到了屋檐外,冷不丁迎上了垂珠那冰冷的目光。

华夙问?:“东南角放了什么?”

“一些朱红的符纸,纸上未绘符文,还有经书和一些不知所云的书册,我……”容离顿了顿,咽了一下道:“看见其上写的拘魂养鬼术。”

黑猫站起身,“我当此地怎会有邪气,原来是这屋里原住着的和尚心术不正。”

“那拘魂养鬼……”容离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养鬼术五花八门?,如若你二娘是受此法所困,那竹院下某一处应当埋着她的零星遗骨。”华夙不咸不淡道。

弱小的黑猫跃下屋脊,直奔向屋舍后方。

容离循着它的身影望去,提起裙角,匆忙追上,气喘吁吁地绕到了这一排矮房后。

屋后是浣衣的地方,再过去便是寺庙的后门?,后门?外亦是山,山上葱葱郁郁,浓荫蔽日。

垂珠似黑鸦般直扑地面,倏然穿过寺庙后门?,从盘根错节的乱树间跃过,踩着未砌整齐的山石朝山上去。

容离不得?不跟在后面,急急喘着气,双颊俱是绯红一片。

这小猫跑得?极快,脚底似装了马车的木轮,健步如飞。它身形小,险些被根枝掩盖,那么黑黢黢的一团,像极了树底的阴影。

它一声不吭,跑远后特地停下脚步,待容离走近,才会接着往上爬。

容离头昏脑涨,踩着山石的双腿抖了起来,就连握在画祟上的五指也有些发软。

离寺庙已有百尺远,斑驳树影下尤为阴森,四周竟连虫鸣都听不着。

垂珠又是一顿,好似化?作了石头,就连尾巴也未晃上一晃,只浑身软毛被风吹得?微微摆动?。

容离扶树而立,未敢开口,一颗心已提至嗓子眼,她跑得?乏力?,眼前犹有万星闪烁,视线暗了一阵,差点晕厥。

华夙停了许久,用垂珠那一双碧眼仰视面前的粗糙石阶,过了一阵才不紧不慢迈上一步。

容离气息微弱地问?:“前面有什么?”

华夙没有回头,双目定定看着前边,慢条斯理地跃到了上一阶。

容离迈步,后背寒凉,忽嗅到了一股古怪的气味,并非鬼气,腐臭糜烂,好似什么东西坏了。

不是鬼气,莫非就是华夙所说的……尸气?

远处寂静无声,安静得?出奇。

黑猫从树影间窜出,踩着烂泥跑至一挂满了藤蔓的山壁前。

容离跟上前去,仔细打量着足下的泥地,她愕然发觉,此处竟有几处足印。

若非昨日下了雨,想来这足印未必能留得?下。

华夙淡声道:“这是个山洞,将藤蔓揭了。”

容离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那孩童手臂般粗的藤蔓,一时不知该从何处落手。

黑猫的碧眼倏然一抬,看她这细皮嫩肉的,一双手又白又滑,指腹连丁点茧子也没有,是富人家养尊处优的千金该有的一双手。

容离将袖口挽起,露出了一截细瘦的腕子,玉白如葱,骨头微微突起,手背上经脉分明。

这又细又白的手,看着还不如藤蔓劲韧。

华夙看了她一阵,倏然从垂珠身上穿出,浓浓黑雾凝成?了人影,高?高?瘦瘦的,身上裹了黑袍。

在离了窍后,垂珠晃悠了一下,慢腾腾倒地。

容离眨了眨眼,耳畔微红,轻轻咳了一声,“你怎出来了,不怕被发现?”

华夙没应声,抿着唇抬起右臂,细长的五指从黑袍下探出,手中?黑雾骤浮,缓缓凝成?了狰狞利爪,朝那藤蔓猛抓而去。

那么一大片藤蔓,顷刻间破碎成?絮。

容离退了一步,只觉绿絮扑面,忙不迭抬手掩面,随后恍然发觉,扑面而来的绿絮竟凭空消失了。

她错愕放下手臂,身前已不见高?挑纤细的黑影,华夙回到垂珠的躯壳里了。

瘦小的黑猫又站了起来,几步外便是半人高?的洞穴。

“这障眼法还挺高?明。”华夙语调平平。

洞里漆黑一片,山风卷进?里边,带出了一股更为分明的尸臭。

容离暗暗攥紧画祟,细眉皱起,在嗅见这气味时面色煞白,一时竟迈不出腿。

“进?去。”华夙又说。

黑猫轻盈盈地踏了进?去,足下也不知踩的是什么,脚步声湿哒哒地响着,“来。”

容离拿袖掩着口鼻,缓步踏了进?去,绣鞋踩着了一片黏腻的玩意,好像是浸了水的泥。

“画盏灯出来。”华夙声音骤响,在这空旷的洞穴里显得?极为幽深旷远。

容离拿出画祟,她只给剥皮鬼画过一具人身,却不知灯是不是也那般画。

一股寒凉之气蓦地钻入她的眉心,她灵台一怵,那寒意竟沿着脖颈下跌,缓缓沉至心头,心头涌起一阵沸热,将那一抹寒凉融了,顿时如醍醐灌顶……

容离心下思忖了片刻,微扬手臂,眼前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就凭着感觉随意画了几笔。

墨迹凝在半空,画成?后倏一亮,一盏提灯浮于半空。

灯中?火光幽幽,里边燃着的不是烛,而是莹绿的鬼火。晦暗的鬼火微弱亮着,虽不算明亮,但已足以将洞内种种看清。

容离见那灯要从半空坠落,连忙伸手去接,手未从灯上穿过,竟然握了个正着。

这画出的灯竟是碰得?着的,她思及方才挥笔时心血的沸热,隐约知晓这笔是要怎么用了。

“尸。”华夙忽道。

容离提着灯,垂眼时眸光陡然一震,竟看见了数具未被全然埋没的尸体?,那泥泞的土面上,隐约露出了数张人脸,还有从泥里探出的手指,翘起的腿,侧身时未能被掩埋的胯……

当真是尸,这洞里竟埋了这么多的尸。

这化?乌山上怎会有这么多的尸,料想定与这秋寿庙脱不开干系。

可是有尸却无魂,只方才佛像后有个似鬼非鬼的东西。

容离后背拔凉,缓缓躬身,将手中?的提灯的往泥里露出的人面照,只见那一张张脸血肉模糊,分明是才死不久的,有些个人的脸上鼻头双耳俱无,有些个半张脸被啃没了。

这种种惨状,好像是被恶鬼啃食。

容离心下百般不愿碰这些脏东西,站在原地连一步也未多迈,轻声道:“这些人怎会被埋在此处,是谁害的他们?”

她话音一顿,又说:“他们的魂呢,方才我在佛像后看见的,又是什么?”

那黑黢黢的小猫却不畏脏,绕开了露出泥面的人身,缓步往里头走。

“你去哪儿?”容离连忙喊道。

“莫慌。”华夙声音渐轻,已是越走越远。

手中?一盏灯幽幽亮着,容离心下略微有些慌,足下似生了根一般,可焦灼的心绪却要推着她跟上前。百般思索,她不得?不迈了出去,愈走愈急,差点踩着了一只手。

洞穴深处,黑猫再度软了身,一个高?挑纤细的黑影骤现,黑袍曳地。

华夙将遮在头上面上的黑绸揭了,发辫露出了小半,侧脸瘦得?凌厉。她轻嗤了一声,手蓦地一抬,将地上一具躯壳捞了起来。

那人面上全是血和泥,看不清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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