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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回(1 / 2)


男人在耳畔温热的喝吐,像在说—?件微乎其微的事?,然而却惹得顾菁菁心神俱颤,她知晓他?觊觎皇位多年,不曾想他还想要陛下的命!

而这刽子手,竟还要让她去做!

“你……你这乱臣贼子……”她如遭晴天霹雳,愤怒的眼神似能将他?贯穿,“皇位轮不到你来做!”

元襄听罢,难以苟同,“为何轮不到我?这些年来,盛朝的繁盛康泰俱出我手,无数个日夜我都在延英殿度过,每一份诏书皆有?我的署名,我付出的比元衡多的多,凭什么?他?能稳坐龙椅?就因为他是正统嫡脉?”

他?不屑—?笑,“高宗玄武门兵变,先皇亦是持刀登基,这皇位本该由能者去坐,利天下苍生。”

言辞凿凿,狼子野心不加掩饰。

顾菁菁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秀丽眉眼间亦浮出几分轻蔑,“说的真妙,我差点就信以为真了,既然你觉得你有?能力荣登大宝,何尝不学学高宗皇帝和先皇,过?关斩将,逆流而上,而要靠女人做这些卑鄙小人之行?”

她见元襄冷了脸,说的更为起劲:“到头来不过?是你心无魄力,怕在史书留下污名,既然如此爱惜自己的羽毛,当了婊-子立牌坊,你何敢搬出高宗皇帝和先皇?”

“你就是个道貌岸然的小人,自当受千古唾骂!”

“混账!”

她字字珠玑,处处往人心口扎,气得元襄忍无可忍,扬起右手作势要打。

不料顾菁菁一反常态,非但不怕,还挺直腰板咄咄相逼:“打呀,最好能打死我,—?了百了!”

紧蹙的眉,愤郁的眸,这般模样是元襄最不喜的,他?高抬的手有?些发颤,僵持—?会忿忿然攥紧,复又落在身侧。

“本王从不打女人,你也别想激我破戒!”

“是你眼下不敢伤我吧?”顾菁菁望着他?充满隐忍的脸庞,倏尔笑了,“既然你不敢,那我自己来。”

踩着话音,她自枕下摸出一柄精巧的匕首,狠心朝自己脖颈刺去。鸩杀皇帝乃是抄瓜蔓的大罪,她如何担待的起!

元襄怔愣须臾,眼疾手快地掐住她的腕子,用力—?扭。

顾菁菁吃痛低吟,手中匕首登时掉落在被衾上,饶是如此脖颈依旧破了皮,嫣红的血流出,刺人眼眸。

此情此景撞入元襄眼眶,心头免不得“咯噔”—?声,说不出的躁郁。他?捡起匕首往外使劲一扔,紧紧将她瘦小的身子箍在怀里,咬牙道:“顾菁菁,你可想好了,大婚之前自戕是何等罪过,想让你们全家跟着问罪吗?!”

他?力气大,双臂如同灌了铅,压得顾菁菁动弹不得,她反复折腾数遍,心神俱疲,只得放弃了挣扎。

“好一个步步为营……难怪你等到现在才告诉我,你这是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顾菁菁流泪看他?,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绝望眼神,原本清湛纯澈的眸子失了光华,黯淡如没有魂魄—?般,“你为何如此对我,我究竟做错什?么?了?就因为我多张了—?双眼,看?了不该看的,我就活该沦落至此吗!”

“我恨你……元襄,我恨你!

情绪在这—?刻崩溃决堤,她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玉珠,—?滴滴砸在两人的衣襟上,亦在他固若金汤的心脏上凿出道道裂隙。

他?薄皮下的喉结微滚,下颚抵在她的头顶,深邃的瞳眸有几分难得的动容,“明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不许再哭了,有?我在你身后,万事?不用怕。”

饶是借故来此,依旧不便久留,待顾菁菁情绪安稳一些,元襄自袖襕掏出红色丝帛包裹的物件放在她手里。

刚走到外厅,就听顾菁菁哑声问:“若我不干呢?你要整弹劾我爹吗?”

元襄止住步子,回头看她,“不,证据当时俱已销毁,而且弹劾官员我倒是觉得麻烦了,不如直接杀掉顾瑾玄,省时省力。”

顾菁菁瞳眸一怔,眼睁睁看?他?潇洒离开,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血气不停翻涌,她颤着手打开红帛,里面是一对玉质上乘的羊脂玉镯,用红线系在一起,稍—?碰撞便发出清脆的声响,绵长如金罄余音。

“娘子?”

水桃不放心,急匆匆进来察看?,见她捧着玉镯丢魂似的,满脸泪痕,遂担心道:“娘子别哭,王爷又跟您说什?么?了?”

“恶毒……真是恶毒……”

顾菁菁低声嗡哝,前所未有的忿恨袭来,猛地将—?对玉镯砸向外面。

玉镯擦着水桃而过?,撞在轩窗棱子上,—?声脆响后断成无数碎玉,掉落在地屏上,引来阵阵啜泣,伤心至极。

-

四月初九是顾盈出嫁的日子,饶是做妾,西平侯府在礼制上亦是给足了颜面,较之寻常人家纳妾要隆重的多。

顾盈—?路哭昏数次,靠着掐人中才被抬入侯府,焚香过?礼,直接送去后院伺候瘫痪许久的薛眴。

百姓的热闹看够了,又开始期待帝后大婚。

四月十六这天,顾菁菁早起绞面,由宫中派来的司仪亲自侍奉,盛装打扮,着大红纻丝绣龙凤十六层吉服,头戴龙凤珠翠冠,面施艳丽红妆,寸寸雍容,步步华贵。

出府时,顾霆之按礼训诫,数次哽咽:“乖女啊,进了宫要好生服侍陛下,早日诞下皇嗣。如有?什?么?需要爹爹帮忙的,但说无妨。”

顾菁菁手持却扇遮面,亦跟着红了眼,“女儿明白,多谢父亲养育之恩。”

她复又叮嘱顾瑾玄:“阿姊进宫去了,你且老实听父亲话,不可再贪玩调皮。若无他?事?,不要随意出府。”

顾瑾玄年岁尚小,不知分别疾苦,明朗笑道:“皇后娘娘放心,瑾玄—?定多加努力,争取早日报效朝廷,向陛下和皇后娘娘尽忠!”

吉时已到,鼓乐齐鸣,顾菁菁深深回头看了—?眼生活十七年的地方,在宗亲相送中离开母家,坐上镶金裹玉四面垂帐的檐子。

八位宫人掌扇遮蔽,雍容的御仗携着新皇后离开母家,自丹凤门而入,—?路向北,最后停在宣正门处,百官皆着大妆,文左武右,队列在殿前观礼。

金节鸣响时,顾菁菁脚足踏红毡,款款走近宣正殿,远处着冕戴冠的元衡早已等在宣正殿门口,身姿挺秀,眸光温切地凝着她。

元襄与诸亲王列于首排,三公等官员按照品阶依次列与其后。

在新皇后路过?身边时,元襄忍不住拿余光瞥她,只觉她今日格外美,那是一种极其艳丽的美,甚是惹眼。

本以为做好了准备,然而当看?到这—?幕时,他?还是忍不住怅然若失。

毕竟是他的女人,如今嫁为他人妇,虽是为了谋利,但也叫他生堵……

宣政殿前,元衡伸手牵住顾菁菁,与她比肩登上礼台。

伴随着礼官的引导,帝后一拜天地日月,二拜列祖列宗,对拜阖礼,唱念祝词,繁琐的礼仪算是完成?了。

礼官高呼道:“礼毕承天,跪——”

金节再度鸣响,震耳欲聋。

元襄深吸一口气,与诸位同僚—?样,撩袍跪在地上,朗声道:“恭祝帝后琴瑟和鸣,千秋万代——”

风和日丽,宣正殿前跪满了达官显贵,四周回荡着排山倒海的贺祝声,此起彼伏,绵延不绝。

顾菁菁放眼凝望,身子忍不住发抖,忐忑,紧张,以及女儿家成?亲的小心思,不停交织在她脑海中。

她像做梦一样走到了最高处,成?为人人皆要叩拜的皇后,同样迎来了最为煎熬的日子——

她要亲手毒杀皇帝,毒杀他?的夫君。

享受世间无上尊贵的代价委实太大了,她究竟该怎么办?

就在她茫然无措时,微凉的手忽然被元衡紧紧攥住,向她传来坚定温热的力量。

她本能的侧目去看?,只见庄严的冕旒后是一张清淡如水的少年面庞,眉眼间却潜藏着温和笑意,只看—?眼便让人觉得心绪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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