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之大,进院多,屋子也多,温青园一时之间还真猜不准宝丫头会在哪儿。
方走出院落没几步,温青园又遇见了府里巡逻的小厮。
好巧不巧,两边撞了个正着。
为首的小厮看见温青园,先是一怔,随后便苦下脸来。
想动手,又怕伤着夫人,受处罚,可若是就这样放任温青园走了,出了事情,罪责,他们更是担待不起。
咬着牙在心底权衡了一番,那为首的小厮苦哈哈的望着温青园,有意拦在她跟前不让她走。
“夫人,还请您体谅体谅我们,别为难我们。相爷有吩咐,我们不敢不执行。”
望着跟前五大三粗的小厮,温青园眼神骤然一凛,心中却并不动摇:“相爷若是怪罪下来,皆有我一人担着,不会连累了你们,黄竹尚在院子里躺着,你们且去扶她回房,相爷问起,你们权当不曾见到过我。”
语落,温青园眼神都不再施舍,挪了脚就要绕着小厮走。
“夫人!”
为首的小厮手疾眼快的拦下人,刚硬分明的脸死死皱着,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温青园冷眼一眯,语气不自觉的带了几分狠厉:“你若是再拦着我,就莫要怪我不客气!”
温青园进府已有数月,自始至终她都是以温雅和善的面貌示人,如此骇人,还是头一次。
小厮僵着身子愣了愣,显然是没反应过来。
温青园也不打算给他反应的机会,趁着小厮发愣,绕过他就走。
小厮倒抽了口冷气,还想拦人,结果温青园就好像脑袋后面长了眼睛似得,他还才刚要有动作,温青园冷若冰霜的声音,就夹着清冷的白雪一道飘至他的耳边,落在他的肩头。
她说:“你若是再拦我,我定不会手下留情!”
这回,温青园是真没留一点余地,语气里难掩的愠怒冷鸷,骇得人背脊阵阵发凉。
小厮错愕的僵在原地,心头竟后知后的觉浮现出了惊悚害怕的感觉来。
那感觉,就好像,他今日若是再敢拦她,她就真的会在下一秒让他伏诛一样。
“大哥,咱不拦啊?”
一个小厮皱着眉,径直盯着温青园逐渐远去的身影,颤颤巍巍的搓着手问。
为首的小厮果断摇头:“拦什么拦?咱们拦谁?咱们一直在府里巡视,并未发现异常,现在,咱们赶紧进去扶了黄竹姑娘进屋,然后就离这间院子远远的,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
相府之大,院落之多,温青园独自一人闷头乱找,活像只漫无目的的无头苍蝇。
地上积雪很深,已经逐渐没过脚脖子,她的鞋袜也早早的就浸了雪水,冻得她十个脚指头均以麻木无感。
冻人的雪还在稀稀落落的下,经久不停。
整个相府都被银装包裹,素白一片,只是,夜里除了黑,什么都看不见罢了,这若是换了青天白日里,指不定是一副多美的景致呢。
温青园站在原地搓了搓手,又跺了跺脚,鼻头和双颊皆冻得通红。
出房门时走得急,她也没顾虑太多,捏着纸条匆匆忙忙的就出来了,也没来得及披上斗篷,这会儿,瑟瑟的寒风一过,她就冻得直哆嗦,脚下几次站不住步伐。
今年的冬天,真冷啊,冷得人,心都凉了。
现下,只要一想到孤独院上上下下三十多条鲜活的人命,她便只觉怒火攻心,气血翻涌。
她强忍着满眶泪水,任凭雾气模糊掉眼前的所有视野,咬紧牙关捂着小腹,进进出出寻了三个院子。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叫她在第四座院落里寻到了宝丫头。
小丫头这会子正跪在屋里哭。
许是怕被人发现,她自始至终都是咬着牙低声啜泣,没敢放声大哭。
温青园在院子里循着啜泣声进屋的时候,小丫头正跪趴在地上,哭的不知东南西北。
“宝丫头!”
温青园心下猛地一震,忙心疼的跑过去将人抱起。
四目相对之际,她第一眼瞧见的,便是宝丫头那双肿得跟核桃似得眼睛。
心,蓦的一缩,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蜇了一下似的,疼的她浑身都僵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