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裴斐举着酒瓶的手一顿,看向傅容澈的眼睛里透着几分嫌弃:“敢情这人是想找个出气筒呢?”他倒是没太在意,笑了笑便继续喝他的酒去了。
卫良微微挑起眉头,目光深邃的凝着裴斐和傅容澈瞧了半晌,末了,又收回视线,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端酒小酌。
一时之间,整个雅间里除却酒味熏人以外,气氛倒是出了奇的好。
傅容澈酒量惊人,却有个坏习惯,他不似旁人,喝多了,会大呼小叫有失形象,他喝醉了,只会安安静静的坐着,什么话也不说。
只是,有个前提,他醉了,便会自始至终阴鸷着一张黑到滴墨的脸,一副见谁都看不顺的表情,而后自顾自的往四周散发出无比瘆人的寒气……
这会子,傅容澈正正好是喝醉的时候。
裴斐眼尖,缩着脖子赶紧讪讪的跑到一边儿,独自坐着,不敢挨近傅容澈。
卫良嗅中空气里渐渐弥漫开来的阴沉森寒之气,摇扇子的手微微一顿,抬眸,与裴斐一阵对视,末了,了然于心,起身,挪步,一气呵成。
卫良一走,傅容澈身边就空荡荡的一片了。
白羽怕死,也一直待在远处不敢靠近。
傅容澈喝了个酩酊大醉,自是不在意这些,此时此刻,他的脑子里便如同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且越醉越烦……
深邃尖锐的眸幽幽的盯着手里的酒瓶发呆,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喂,我说金世子,这大冬天的,人人都在想着哪般暖和,你倒好,不分季节,时时刻刻折扇不离手?你不冷吗?”
裴斐盯着卫良摇扇子的手已经有一阵了,到嘴的话犹豫许久,终是脱了口,道了出来。
卫良没想过裴斐会问他这个问题,摇扇子的手一顿,抬眸看他,好整以暇:“说不上冷,只是习惯罢了。”
卫良嘴角勾着笑,似有似无,辨不出情绪。
大冬天的有这习惯?
裴斐盯着卫良继续晃动的折扇,一时无语凝噎。
这男人,习惯真奇怪,除了总爱将一抹奇怪的浅笑挂在嘴边之外,大冬天的竟然还喜欢摇扇子?
冻不死他哦。
“吧嗒!吧嗒!”
忽的,门外一阵似急促又大力的脚步声打断了裴斐的暗自腹诽。
“外头有什么东西?这吵的本太尉脑瓜疼,小二……”
“啪!”
裴斐话音未落,便被突然打开的木门打断。
一阵凉风随着大开的木门一路灌进最里边,裴斐的嘴唇还微微张着,眼角的无奈明显。
“不是!谁啊!没规没矩毛毛躁躁的,不知道雅间里坐的是谁啊,惹恼了本太尉,便仔细着你的脑……袋……”
裴斐保持着方才的神情,到嘴的话再次卡住,目光顿在了门口那个娇小的身影上。
“阿……阿澈媳妇儿?你,你怎的来了?”还一副气势汹汹的好像要杀人样子。
他有些茫然,不知怎的,一时之间,他竟是觉得这画面好像似曾相识,好似,昔日里曾发生过……
温青园冷着脸扫了眼裴斐和卫良,紧抿的唇因用力的缘故,微微有些泛白。
满屋子的酒气熏得人泛醉,温青园几乎是在推开门的瞬间就闻到了那一股子惹人作呕的酒味儿。
她一吸气,进入鼻子里的,无一不是又浓又臭的酒肉味儿。
不悦的皱了皱眉,温青园好看的眼危险的眯成了一条线,急促的在屋子里寻找着某个烂熟于心的身影。
裴斐和卫良默默对视了一眼,而后极为默契的挪了位置。
两人一挪位置,傅容澈便彻底暴露在了温青园眼前。
只见男人瘫坐在地上随意的斜卧着,姿势慵懒又不羁,半开的袖衫顺着一只肩落了一半,滑至胸前,沾染醺意的眼,迷离又寡情。
视线相撞的第一瞬,温青园的呼吸猛然一滞,纸醉金迷间,清澈的眸,禁不住地缩了缩,胸膛里跳的欢跃的那颗心,也紧跟着漏了几拍。
说不出的感觉,只觉得心里涩涩的,有些复杂,有些茫然。
他的眼神很冷,冷的刺骨,仿佛,着眼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可他的视线也很美,美的惊心动魄,无论男女,都会为之倾倒。
她历来清楚,这男人的美,世间无人能及。
阳中带阴,柔而不刚,她所见之人中,也独独有他能做到如此。
男人眯起眼睛按耐住喉咙口那股想吐的欲望,定定地凝着温青园,不曾挪动视线。
温青园没有错过他眼底的变化。虽然很快,可她依旧尽数捕捉到了眼底。
起初,他的眸很冷很冷,冷的好似寒冬腊月里,剜人血肉的短刀,一眼望去,诱人的眸里,皆是狠戾的和肃杀,可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再一看,就柔了,软了,有温度了。
他看清了来人,所有,嘴角噙上了最好看最温柔的笑意。
因为,来的是他上辈子,这辈子,最最最爱的小女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