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牛毛细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细雨过后,空气里弥漫的,是青草和泥土混合的气味儿,虽说不上好闻,却也清新,不至于让人蹙眉。
晚膳,傅容澈还想亲自下厨,温青园愣是好说歹说给劝回来了。
她怜惜相公,不愿自家相公日日在厨房里度日,更是不愿他做粗活伤了那双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玉手。
他气质宛若谪仙,美的不真实,她本也舍不得让他沾染上庖厨里的油烟味儿。
况,她也闻不得那股子太重的油烟味儿,一闻总要吐,他身上若是沾染了,她免不了要打心底里嫌弃他的。
温青园午膳用的少,等到用晚膳时,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左盼右盼好不容易等来了一桌子美味,她算是一点儿没要形象,拿起筷子吃得甚欢。
用她的话来说:自家府邸自家相公,哪里来的那么多的规矩。
傅容澈没反驳,满眼的纵容和宠溺溢的满厅都是,下人们也都逐渐见怪不怪,泰然自若了。
有些个隔得近的丫鬟婆子们静静看着,笑的也欢喜。
自家夫人相爷过得恩爱,她们做下人的瞧了,心里也跟着欢喜。
……
今年的冬,格外冻人些,外头的大风呼呼的刮,倒是少见的很。
温青园畏寒,用过晚膳便早早拉着傅容澈钻进了厢房里。
丫鬟们贴心,记得自己夫人畏寒,故,也早早的在屋子里烧好了碳火,连着汤婆子也给备好了。
温青园一进厢房就裹着斗篷抱着汤婆子窝在罗汉榻上不愿意动弹。
傅容澈则捧着书在她边上陪着。
下午雨停的突然,这会子又匆匆忙忙的下了起来。
屋内静悄悄的一片,却是暖色喜人,光景宜人。
傅容澈的眼睛盯在书上,温青园的,则落在他身上。
久了,也不会觉得乏。
蓦的,屋内烛光微闪,屋外的雨也渐渐转小了。
闻见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温青园又裹着斗篷抱着汤婆子挪了地方。
镂空的雕花木窗边,有把温青园特意命人放的官帽椅。
她爱看雨,闲来无事,她就会坐在那处静静地望着窗外。
今日,也不例外。
她安安静静的窝在官帽椅上,呆滞须臾,又伸出食指背着傅容澈悄悄在窓纸上扣了个略大的洞。
探头过去,院落的景色,便仅隔着一张镂空的雕花木窗,尽数落在她的眼底,只是乌漆嘛黑,看不真切。
“香卉!”
温青园蓦然想起什么,霍然起身,险些没站稳。
傅容澈被她的声音惊的心下一颤,忙抬眼去瞧她:“怎么了?”
动作迅速的放下手里的书,他半分也不敢耽搁,大步朝女人走去。
温青园望着窗外的某处,神色焦急:“阿澈!毛球还在屋外呢!”
“……”
傅容澈脚步一顿,俊美的眼角微不可闻的抽搐了下。
感情她这么惊慌失措,是在担心外头那只狗?
“外头又是风又是雨的,阿澈,你快让白羽将它给抱进来!”
抱进来?
谁?
那只狗?
傅容澈仿佛听见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一时之间说话都不利索了:“园……园儿你乖,毛球不畏寒,它毛厚,不碍事的。”
“怎么可能!外头风大雨大,它又还那么小!若是冻坏了么怎生是好!”
温青园心疼毛球,放下手里的汤婆子作势就要推门出去将它抱进来。
傅容澈惊得倒吸了口冷气。
可望着温青园已经在推门的手,他终是下定决心咬了咬牙,大步走过去,先她一步推开了木门。
望着突然出现的大手,温青园吓得脖子一缩,退了回去。
傅容澈没看她,恨恨的咬着牙果断的推门而出,而后在冷风钻进门内前,眼疾手快的合上了木门。
“嘭。”的一声,门被傅容澈从外合上了,声音不大,只带起了丝丝凉风。
凉风不多,袭来之际,温青园却还是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门被合上,隔绝了外面的风雨,温青园呆愣在原地,有片刻的失神与恍惚。
那厢,傅容澈凛冽着一张俊脸走至狗窝旁。
毛球趴在窝里,本是昏昏欲睡,此刻一听见动静,忙不迭抬起毛茸茸的小脑袋,一双水润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来人。
傅容澈看着毛球窝里的物件儿,眼睛直抽,无语凝噎。
这是哪般子的会冻坏?
它窝里头铺的褥子许是要比过他们屋子里那张木床上的了。
即便他们冻着,这家伙也依旧安然无恙,乐得自在,乐得悠闲。
一人一狗,四目相对良久。
傅容澈无奈的长叹了口气,躬身,抬手,起身,一气呵成,将狗牢牢地提在了手里。
到底是夫命难违,他岂敢不遵。
男人紧促的眉、嫌恶的眸和身子周围弥漫的森然冷气,皆透露着他对这只狗的嫌弃和不待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