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些个昔日里对温雪岚谄笑献媚的丫鬟现在都对她嗤之以鼻,不愿提起,温青园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有点得意,却也有点酸涩。
活了两世,她算是看透了许多,总结下来,最恶心的便是人心。
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千丝万绪的,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的丝线,复杂又善变,你永远别想将它们理清,因为你永远不可能读懂它。
瞧着边上滔滔不绝的说着指责温雪岚话语的小丫头,温青园蓦地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你说,若是温雪岚知道,她曾经的贴身丫头,现在正在她最恨的人跟前将她数落的一文不值,她会作何感想?
当初,她进府后就开始四处笼络人心,处处装好人装可怜。
没出事之前,她在府里的名声可是大大好过了她这个嫡亲的三小姐呢,现在想来,她也算是功亏一篑,所有辛苦毁于一旦了吧。
抬眼半眯着看向高高挂在半空的日头,温青园嘴角噙着的笑意复杂又瘆人。
傅容澈在身侧牵着她微微泛凉的手,面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
他深知自家媳妇儿与温雪岚有血海深仇,虽不知仇从何来,不过他也能猜到个大概。
他见过的女人形形色色,有正经人家的千金小姐还有烟花巷柳的勾栏女子,细细算来,也有不少。且,如今这年头,有心计有城府的更是比比皆是,不在少数。
若是放在平常,这些个女人他是看都懒得去看一眼的,不过温雪岚不同,敢伤他媳妇儿的人,他又岂会轻饶了去。
冷眸微微眯起,傅容澈森然的俊脸上悄然划过一丝狠戾毒辣。
金灿的日头还在空中挂着,明晃晃的光洒落至大地的每个角落。
可怎奈它空有一身光辉,却并无半分暖意,人心里的三尺寒和七尺恨,哪就那么容易,说消就消得了的……
温青园的院子和出阁前,并无太大的区别。
丫头们说,自她出阁后,夫人也日日命人来打扫着,里头的东西从未移过位,她出嫁前什么样,如今就是什么样。
温青园望着熟悉的院子,心里渐渐泛起了暖意。
院子里的每一处景都有着许许多多她往昔的记忆,好的,坏的,开心的,难过的。
那些记忆从前世带到了这一世,从来不曾从她的脑子里离开过分毫。
细细一想,这个世界上,还唯一保留着她全部纯真和良善的,恐怕也就只剩下这座小院了。
傅容澈对这院子倒是没多大印象,如果没记错,这还是他头一次进来。
和他想象中的无二,小巧精致的别院,每处都残留着她的气息。有她爱的木犀树,还有淡淡的,好闻的清香。
温青园打进来院子起,嘴角噙着的浅笑就不曾落下,小嘴儿叽叽喳喳的,看到的又或是忆起的,她都要如数家珍的同傅容澈分享,零星半点儿的都不肯落下。
傅容澈浅浅勾唇,似笑非笑,不曾觉着呱噪,也不会有半点不耐。
温青园在前头边走边说,他则安静泰然的跟在温青园后头,听她满心欢喜的跟自己说着儿时的趣事儿,给他看屋子里她最宝贝的新鲜玩意儿,还有她留在柜子里的,那些不曾带走的鲜艳衣裳。
“咦!这件衣裳原来在这儿呢!”温青园惊喜的拿起一件压在柜底的鹅黄色袄裙,眼底星光灿烂:“相公,你还记得这件衣裳吗?我们头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穿的就是这身!”
温青园兴冲冲的举着衣裳献宝似得让傅容澈看,微微弯起的嘴角边噙满了惊讶和欢喜。
“这件衣裳我一直以为不见了呢,出嫁前我还刻意寻了它来着,可惜没能找着。哪曾想它竟是被埋在最下头了,难怪我找不到呢!”
温青园小心翼翼的抚着那件衣裳,眼眶不禁染上了些许氤氲。
初见傅容澈那会儿,她年纪尚小,却也同别家的小姐们无二,皆是爱极了漂亮的东西。
傅容澈自小便是神仙貌,第一次相见,温青园便醉心于傅容澈的绝世颜,说来也俗气得很。
只是,女人家的心思不禁藏,不日,便被娘亲发现了。
还记得,初被发现那会儿,她被娘亲好一顿训斥。
倒不是说她小小年纪不知羞,只是那会子,将军府上上下下,除她之外,还没人对傅容澈有零星半点儿的好感呢。
瞧着温青园像是要落金豆子,傅容澈紧抿着唇,不禁呼吸一滞,眼神也渐渐变得深邃复杂起来。
静默须臾,他不曾开口,心里却涟漪不断。
“可不是么!三姑娘当时没寻着这件衣裳可是哭了许久呢,任凭谁人好生哄着都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