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觉得,本王应当如何处理这封御诏?”
“领受。”
“领受?”康河王一愣。
“是的,领受。”
“一来,这黄金是实在的利益;二来,殿下若接受皇帝的御赐,会让其他各路义军首领放松警惕。”
“此言何意?”
“各路义军的意图,眼下我等还瞧不明白,想来朝廷所派之钦差,绝不止我们一处,而其他各义军也接到了,既然接到了,就会有所表示,而我们也可借此机会,看看他们各自的反应,以此来揣测他们的真正用心。”
“睿鸣此言甚为妥当,那就如此吧。”
第三日头上,却有一支飞箭从城外射来,上面绑着封信函,邀康河王至皇城下会盟,共商大计。
“看样子。”康河王看罢信,随手搁于一旁,从盒中拈起一颗棋子,抬手将几步开外的烛火给打灭,“有人沉不住气了。”
“这次会盟,不简单啊。”
“睿鸣你也看出来了?”
“自然,很明显是各支义军想借机会,一探彼此虚实,这次会盟,可是微妙至极啊。”
“那么,依军师看,有没有去的必要?”
“当然有。”孙睿鸣点头,“敌欲探我之虚实,我也可借此机会一窥敌之强弱,大家彼此彼此嘛。”
“此言着实有趣,既如此,军师可愿与我一同前往。”
“卑职愿陪殿下一行,另外,世容也该去,再带上广远,和他手下一百名死士。”
“就这么办。”
三日后,康河王和孙睿鸣,便按照信函上的约定,整装出了烟州城,策马往皇都城下而去,到城下看时,却见各路义军已来了泰半,分列于广场之上,泾渭分明,广场中央搭了个高高的木台,此际还是空的。
“看来,咱们来得早了,且休息休息。”
立即有士兵给康河王放下虎皮椅,康河王沉身坐了,孙睿鸣和代世容分两边而立,后方廖广远按剑而立,目光直视前方,面无表情。
太阳渐渐升上半空,蓦然一阵鼓响,一个身披红色披风的男子,大步流星走上高台,朝四周团团一抱拳,沉身道:“诸位有礼,在下乃渭州军副统领董岳,今日能与诸位英雄在此会晤,实乃平生之幸。诸位远道而至,想必都是为了身后这座赫赫的皇城。”
各路义军统领面色齐齐一凛。
“九五至尊虽然诱人,但只有一个,当此节下,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但诸位或秣马厉兵多年,或潜伏待命多年,为的也是某朝一登大宝,震惊天下,然则天下者,人人而得之,百里之内,必有英勇豪杰之士,是以,天下乃是大争也,凡大争,必有血腥,故此,”
那人谈笑间鼎定江河,却有一种难言之气度。
“在下有一言在先,将来无论谁得天下,希望都能念着今日之谊,心存一丝仁念。”
众义军统领暗暗哂笑,心道这人真是个书呆子,既然已经兵到此处,焉会善罢甘休?什么仁念不仁念,一旦厮杀起来,那就是你死我活。
生存于这世上,谁手上都脱不了几桩冤孽,谁心里都藏着污暗,越是做大事业者,那背信弃义之事做得也便越多。
人世间看穿了,无非也就是这样几出戏,唱来唱去,谁都不比谁高明些。
但表面上,众人仍旧装着和善,维持着应有的礼仪和体面。
“下面,演兵开始,先以我的渭州军为首,表演枪法。”
众人都是行伍出身,刚才那番文绉绉的话,全然不起什么作用,此际却全都打起精神来。
却见一支身着铠甲的士兵持枪快步走进场中,横刺,挑杀,回枪,结阵,干净利落,端地是虎虎生风。
渭州军枪阵之后,又有陈州军的步兵阵,陇州军的骑兵阵,尤其是濠阳军的战车阵,让孙睿鸣这等能人,也不禁大大开了眼界。
“睿鸣。”康河王以手掩唇,压低声音,“以你看,这帮人如何?”
孙睿鸣面现沉吟,没有作答。
“怎么?”
“请殿下恕罪,卑职一时还未能瞧明白。”
“哦?”
“战阵之要义,在于杀敌,花架子好看与否,并没有实在的意义,所以,要想知道一个战阵的结果到底如何,须得在战场之上,真刀真枪地比拼,这样是看不出来的。”
“邯州军!”不提防高台之上,蓦地传来一声高喊。
“轮到我们了。”
“睿鸣?”
“殿下放心。”孙睿鸣言罢,侧头对廖广远耳语几句,廖广远随即领了五十士卒出队,分五行而列,朝广场中心走去。
但见,五十士卒在广场中间立定,廖广远自己大步流星上了高台,从怀中掣出五面旗帜,先将红旗一挥,士卒们立即举起手中盾牌,大喝一声:“呔!”
廖广远再一挥黄旗,士兵们挥出腰刀,齐齐砍向前方。
“这算什么阵法。”一名义军统领不由冷嗤道,“分明是三岁孩童玩的游戏嘛。”
他的话刚说完,却见广场上的情形已然改变,五十名士兵分五个方位而立,身影交错变换,一时间竟教人难以辩认。
随着廖广远手中旗帜的变化,阵形也越来越复杂,待整个阵法止住的那一刻,周围义军中团团发出一阵轰然叫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