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料第二天下楼时,却见楼里的客人议论纷纷,都在说码头上死了个女人,情状十分凄惨。
孙睿鸣不由皱了皱眉头,但事不关己,他也不想过问,十分安静地吃过早饭,结算了饭钱,便带着孙漱皎出了门。
“你们还我女儿!你们还我女儿!”
忽然,一阵悲怆的哭叫传来,孙睿鸣收住脚,却见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揪着名公差大哭大叫,那公差显然十分地不耐烦,却强忍厌恶和不悦,耐心劝道:“吴老头儿,你就消停些吧,按说,也是你自家闺女命薄,人家知府公子八抬大轿来娶,她不肯嫁,非要跟着个穷瘪三,现在好了,把自己和相好的命,都给搭进去了。”
吴老头儿显然不理会那么多,揪住公差又是哭又是叫,公差很不耐烦,但显然还是是那种穷凶极恶之辈,只是十分沉稳地立在那里。
“你何必跟他说这许多?”另一名官差不耐烦地道,“咱们还得赶着去醉红楼喝花酒呢,赶快打发了这老头子是正经。”
“你先去吧。”那公差想了想,对同伴道。
“那我走了。”他同伴明显不耐烦已极,拔腿便走,公差又苦口婆心地劝说公差一番,从怀里摸出锭银子,“我身上就这些,你且拿着,做你女儿的丧裹之用吧。”
张老头儿显然料不着,会有这等事,一时愣住,然后止了泪,接过那银锭喜不自禁地去了。
待他走远,公差方才摇摇头,自行离去。
“爹爹……”孙漱皎不由紧了紧孙睿鸣的手。
“怎么了?”
“不知道……”孙漱皎摸摸自己的胸口,“说不出来。”
“丫头。”孙睿鸣把她抱起来,“害怕了?”
“不是。”孙漱皎摇头,“我说不出来。”
“没事。”孙睿鸣抱着她继续往前走,倒也很快将这事忘诸脑后。
快靠近码头时,果见那里围了一群人,正指指点点地议论着什么,孙睿鸣抱着女儿,只远远地瞧着,却见两名差役抬着个担架,从人群里出来。
“可惜了,好端端一个女儿家,竟然死得如此不明不白。”
人们纷纷地议论着,然后各自散去。
或许吧,这人生就是一场戏,你旁观着别人,别人也旁观着你,世态炎凉,人心不古,种种收尽。
“少爷,咱们今天上哪儿玩啊?”
“当然是醉红楼,听说那里刚来了几个新的嫩姐儿,个个标志着呢。”
“少爷,今天也让咱们几个开开荤,如何?”
“对对对,每次都只有干看的份儿,让人心里发酸。”
一群人说说笑笑走过。
孙睿鸣还是不言语,携着女儿离去。
“皎儿,还想去哪儿玩?”
“爹爹,可以带我去书院看看吗?”
“行,想去哪个书院?”
“听说太宏书院很有名,咱们去那儿吧。”
“好,就去太宏书院。”孙睿鸣招手拦下辆马车,抱着孙漱皎上了车,吩咐车夫将车开向太宏书院,车夫忍不住好奇地问:“太宏书院如今不复盛况,客人去那里做什么?”
“一时好奇。”孙睿鸣非常随意地答道。
马车驶至一座风景秀丽的山下停住,孙睿鸣付过车钱,带着漱皎下了车,抬头便见一条石板道,直通往山上,他便携着漱皎一路拾径而上。
青山吟吟,流水淙淙,偶尔有鸟儿的叫声,从树林间传来。
孙睿鸣的步伐愈发地矫健,最后,父女俩在一座古朴的建筑前停下,但见上方书写着四个斗大的字:
太宏书院。
“爹爹,这就是太宏书院了吗?”
“是。”
“那——我可以进去吗?”
“行。”
父女俩迈进门内,但见一条曲折的石板小径,通往密林幽静处。
他们穿过竹林,便看见一座四四方方的院子,一名身穿布袍的男子正手执笤帚,一下下扫着枯叶。
孙睿鸣并不打扰他,而是走到一边,仔细观赏那刻在门匾上的对联: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会当凌绝顶。
一览众山小。
“爹爹,”孙漱皎忽然仰头看着父亲,“我好喜欢这儿。”
“是吗?”
“嗯,走进这个地方,我有一种亲切感。”
“那咱们再仔细看看。”
“两位,”身后的执帚人忽然开口道,“且过来喝杯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