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谢八矛吗?”董小南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忍不住道。
孙睿鸣点头。
“他的性子倒和从前一样,丝毫未改。”
“此人虽莽,却是个真正的性情中人。”孙睿鸣说了一句,然后顿住。
“客官,还要住店吗?”
“住。”孙睿鸣言罢,放下银子上楼。
晚上,孙睿鸣细心照顾妻女,眼瞅着他们睡下,脑海里还是想着谢八矛的事——谢八矛性子躁,又是一根筋,或许瞧不出来,可他却看得明白,那书生从一开始就在演戏,分明是借付酒钱之机与谢八矛结识,让谢八矛从心里认定他,然后去做一件什么事。
会是什么事呢?
真相很快揭晓。
第二天孙睿鸣和董小南刚起床,便听得楼下闹哄哄的,孙睿鸣让董小南留在房中,自己下楼买早点,方才听楼里的伙计议论说,城守的二公子昨夜被人杀死在后花园时,此际差役们正大肆在城中各处抓捕凶手。
“你们说,那城守家戒备森严,怎么会有歹徒闯进去行凶呢?”
“这啊,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嘘,你不要命了,胡说八道些什么。”
孙睿鸣且把这些闲杂议论尽收耳底,然后拿着早点上了楼。
“外面,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城守的二公子被人杀了。”
董小南面色一怔:“会与谢八矛……”
“十有八九,是他做的。”
“那……”
“这事你别管。”孙睿鸣把早点给她。
董小南点点头,自去照顾皎儿不提。
却说差役们在城中搜了好几天,却一无所获,城守大怒,把捕头和几名差役全部免职,一时间城里又不知添了多少怨声,但这一切始终和孙睿鸣夫妻并无什么关系,待城里的防备一松,他便带着董小南和皎儿上了马车,杳然离去。
这日行至一座山岗,忽听后方马蹄得得,好似急促鼓点,有人喊道:“是孙先生吗?”
孙睿鸣勒住马缰,回头看时,却见正是谢八矛急驰而来。
谢八矛径直奔到马车旁,满眼喜色:“果然是孙先生!”
“你是,特意来追我的?”
“不是,”谢八矛摇头,“那鸟地方,呆着也没意思,我本来就打算走,不想却撞上孙先生。”
孙睿鸣一脸坦然:“却不知你眼下想往何处去?”
“像我这等人,行踪无定,吃了上顿没下顿,往哪里去都一样。”
“可有什么打算?”
“本来想找个地方落草,谁知道跟的人都不对胃口,唧唧歪歪娘们儿似地,还不如一个人风一般来去,无牵无挂,对了孙大哥,你这是?”
“回青龙山谷。”
“山谷?”谢八矛眼珠一转,“那是个什么所在?”
“一个,世外桃花源,成天人影不见。”
“不好玩。”谢八矛立即道,“既没有好酒喝,又没有赌场,还不把人给闷死。”
“我也知道。”孙睿鸣淡然一笑,“谢兄所爱,乃是纵情快意四字。”
“说得好!”谢八矛丝毫不加掩示,“一辈子何等短暂,要的便是个痛快爽利,今朝有酒今明醉!”
“好,那咱们相伴一路,到了下个城邑,寻个地方好好痛饮一杯,便作各投奔各的去处,如何?”
“好!”谢八矛点头,自己提缰一纵,却率先朝前奔去。
孙睿鸣坐回马车中,仍不紧不慢地赶着车。
傍晚时分,马车行至一座城邑,孙睿鸣驾着车驶进城门,没走多远,便见谢八矛站在一家酒坊门边,正环抱双手,闲闲地看着他们。
“吁!”孙睿鸣把马车赶过去,在酒铺门外停下,将董小南和皎儿接下车,四个人进了酒坊,直至里间,谢八矛直着嗓子让伙计上酒上菜,然后自己提过一只坛子,揭开封皮仰头便喝。
从酒坊里出来时,天已黑尽,孙睿鸣寻了家客栈,要了两间房,与谢八矛各自宿下,清早起来结算房钱时,却被掌柜告知,房钱那位满腮胡须的客人已经给过了。
孙睿鸣也不以为意,出门后领着妻女再次登上马车,后半截路上再没出什么意外,一家三口很平顺地回到青龙谷。
离小屋尚有一段距离,却见道黑影箭一般射出,朝皎儿扑来,孙睿鸣正要一掌拍出,却忽然顿住。
只因为,那黑影便是长大了许多的小呜。
再说皎儿,已经“咯咯”笑着,与小呜抱在一起,小呜伸出舌头,呼呼地喘着气,不停地舔着皎儿的脸颊。
“小呜,”皎儿抱着它,忍不住抱怨,“你很想我,很想我对不对?”
推开小屋的门,但见里面整洁依旧,董小南不由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张开双臂扑向床榻,一把抱住枕头打了个滚,十分惬意地深吸一口气。
孙睿鸣走到她身边,亦躺了下来,伸手揉揉她的脑门:“丫头,还是觉得这里最舒服?”
“嗯。”董小南点头,“京城虽繁华,却那里比得这里温馨?”
“……”她的话尚未说完,却听身旁男子鼻中发出轻轻的鼾声,原来他早已经累了。
“傻瓜。”董小南不由轻嗔一句,再联想他数日以来一路之上的细心照顾,心下不由一阵柔软,遂起身仔细替他除去身上衣服,再替他盖上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