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子,容颜清秀,然而若是细观,却能发觉她那面颊与五官,竟与长月容貌略有五成相似,若是这女子再华服加身,亦或是梳着长月以前的发鬓,恍然间,定能让人看错,将她误认成长月。
长月目光就这么颤抖的盯着她,心思翻滚起伏,全然压制不住。
世界之大,自然无奇不有。
但巧合的是,这女子虽长得像她,但却恰恰是萧意之捧着的人。
那萧意之害得她国破家亡,亲眷惨死,甚至于,她撞死牢墙,风光大葬时,他也是参与了的,如此,他明明是看着她死了的,甚至看着她下葬了的,而今,他又为何要独独捧这么一个长得像她的女子,他就不怕,只要看着这女子的脸,就会不自觉的想起她慕容长月?
人亡,魂灭。那萧意之看着这女子,每番想起她,就不觉得害怕?
长月神色发颤,袖中的手,早已紧握成拳,掌心的皮肉,再度被指甲抠破,然而却不知疼痛。
这时,那妖异之人的目光在那头牌明月的面上流转了几番,最后啧啧两声,目光又意味深长的朝长月扫了两眼,最后懒散勾唇而笑,朝立在一旁热络赔笑的老妈子出了声,“这便是你醉仙楼头牌?”
老妈子忙点头。
“你这醉仙楼头牌,倒也不过如此,虽名为明月,仿佛皎然珍贵,仅此一人,奈何,却是东施效颦,不伦不类。”妖异之人再度出了声。
他嗓音极缓,邪肆带笑,但却意味深长,那慵懒至极的语气,甚至也卷着几分不曾掩饰的调侃与戏谑,待嗓音落下,却瞬时让那名为明月的女子皱了眉,面上也顿时增了几许委屈。
“公子此话何意?”仅是片刻,那一身华衣的女子出了声,语气颇有几分质问。
不同于流苏,这明月,着实不够圆滑娇媚,反倒是举手投足皆带着几分矜贵,纵是身在风月之地,但却略微强行的摆出了几分高贵清雅的姿态,鹤立鸡群,却又觉得格格不入。
“本宫何意,你未听懂?”妖异之人面上笑容越发深了半分,那双修长的眼睛依旧直直的朝那明月打量,犹如扫视物品一般,精挑细选,认真审视,待那明月被他盯得眉头都皱到了一起时,妖异之人再度慢腾腾的道了后话,“虽有几分姿色,但这脾气,着实大了些。呵,不过是有大昭惠王撑腰,本是出身风尘,却硬要摆出一副良家之女的从良模样,本宫倒是不喜。再者,听说那大昭惠王极是捧你,而你,便是用你这张长得略像大昭长月公主的脸,来蒙惑他的?”
这妖异之人言行,着实邪肆直白,未有半分的委婉。
只是这话一出,在场之人纷纷色变。
长月愕然朝他望来,全然未料这一向对美人儿毫无抗拒的妖异之人,竟会这般呛声这醉仙楼的头牌。
再者,即便这醉仙楼头牌长得像她,即便萧意之溺捧此女,但这些,也皆与这妖异之人无关,如此,他为何又要这般出声贬低此女,惹得在场之人皆面色大变。
毕竟,在这大昭京都城内,萧意之身份不低,堪称那晏亲王身边红人,而这明月与萧意之捧着,自是无人敢惹,但这妖异之人却是出口戏谑贬低,再瞧那明月委屈恼怒的神色,长月脑心当即一痛,先前还层层复杂翻涌的心,此际登时被无奈之感全全替代。
自打今日招惹上这醉仙楼老妈子,她便一直谨慎着,为这妖异之人圆话,生怕他惹事,但此际,这人虽未再与这老妈子杠上,却是突然惹了这醉仙楼头牌,想来不惊动萧意之都是不行了。
“公子。”心思至此,长月眉头一皱,终于是低沉出声。
那妖异之人懒散扭头朝她望来。
长月淡然迎上他的目光,按捺心神一番,低道:“公子,这明月姑娘乃醉仙楼头牌,端庄淑然,也不足为奇,谁规定风尘之地的人,便要一味的圆滑魅态,而非矜贵雅致?再者,公子也未见过那大昭的长月公主,加之那长月公主也是惠王害得家破人亡,绝望撞死牢墙。是以,惠王对长月公主那般狠烈,想必心底对长月公主厌恶不喜,如此,他又怎会捧一个长得像长月公主的女子?”
这话一出,那妖异之人修长的眼角意味深长的一挑。
长月扫他一眼,便挪着目光朝那明月望来,继续道:“明月姑娘见谅。我家公子并未见过大昭长月公主,是以方才说姑娘容貌略像那长月公主,自是随口而言。再者,我家公子,历来随性自在惯了,性子也稍稍缺陷偏颇,心智也非全然成熟,是以脱口之言常有不当。方才我家公子冒犯了姑娘,却也非我家公子本意,还望明月姑娘大人大量,不与我家公子计较。”
长月这话,说得极为的缓慢委婉。
虽面容平静无波,语气诚然,然而这内心深处,却是凉寒如刃,一刀一刀的割着发疼。
方才那席话,全然是违心而言,只是明明心底怒意滔天,甚至质问慢腹,她却只能噎着所有的感觉,来圆滑委婉的出声想将此事摆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