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瑟柔柔弱弱,稍稍将受伤溢血的指头微抬,眸中瞬间带泪,我见犹怜,奈何她并未哭出来,反倒是略显慌张的跪在了地上,恭敬认错,“花瑟不小心伤了指头,断了琴音,扰了宫主之兴,望宫主见谅。”
主位上的男子这才放下玲珑酒杯,将目光落向花瑟,瞳孔黑沉无底,后知后觉的挑着嗓子问,“美人儿伤了指头?”
花瑟眸中泪意更甚,薄唇轻咬,却是不答。
男子凝她片刻,只道:“今夜多亏花瑟抚琴作陪,本宫才可尽兴。而今美人为本宫抚琴而伤,本宫甚为心疼。”
说完,嗓音一挑,“扶渊!”
立在殿内的扶渊立即上前几步。
“赏花瑟黄金百两,云锻两匹。”
“是!”扶渊恭敬言道,说完,退至原位站定。
花瑟眸中终于溢出半分得瑟,但仅是片刻,她朝主位上的男子道:“宫主,花瑟不敢要赏,此番花瑟伤了手指,扰了宫主雅兴,宫主不罚花瑟,花瑟便已知足。”
婉转谦卑的话语,再加上柔和温腻的嗓音,着实让人挑不出刺儿来。
那一身白袍的人笑得更深,“本宫赏你,是因你抚琴的心意。再者,方才那点赏赐,本宫的花瑟,倒也担当得起。”
花瑟面上更显欣慰,喜色蔓延,“多谢宫主厚爱,花瑟……”
“美人不必多言,早些回殿休息便好,以后定要好生照顾自己,莫再受伤,要不然,本宫又该心疼了。”说着,懒散起身,“今日宴席,到此结束,散了。”
在场之人不敢耽搁,忙起身而立,恭敬告退。
花瑟目光直直的朝他望着,默了片刻,忙问:“宫主此番好不容易回宫,今日侍寝之人是?”嗓音一落,娇柔期盼的候着他答话。
男子一步步缓慢行来,步履亦如他嗓音一样懒散,他生得极高,瞳孔虽带异色,但面容却是俊然邪魅,那双修长的眼随意一扫,便足矣让人惊心动魄,浑身凉然。
“今夜侍寝,本想找你,但美人儿如今伤了手指,需休息,是以今日侍寝,便换作,她。”邪肆慵懒的语调,配合着他那细长的指尖一指,花瑟立即循着他的指尖方向望见了一旁淡漠而立的长月。
刹那,长月神色微变,花瑟目光却已是冷如冰霜。
“花瑟仅是稍稍伤了指头,但自信会将宫主照顾好。而长月公主乃金枝玉叶,想必从未服侍过人,是以宫主若是让她侍寝,花瑟,不放心。”花瑟片刻回眸,朝越行越近的男子恭敬道。
嗓音一落,她便诚然期盼的望他,奈何待他行至她面前站定,却见他薄唇轻启,只道:“美人已是受伤,本宫着实心疼,今夜岂能让你侍寝,而这慕容长月,已非公主,而是死人,随意使唤起来,倒也顺手。”
花瑟神色微变,又欲再言,男子却已是收敛了笑意,深眼凝她。
花瑟心底一跳,忙止了后话,好生将他神色打量一番后,不敢再多说,仅是沉默片刻,才顺从的恭敬告退,只是在转身离开之际,她目光若有无意的朝长月扫来,那眸色里,全是道不尽的冷沉与威胁。
因为这妖异男子的一句话,她算是将这花瑟彻底得罪了。长月心底沉了沉,复杂之意开始蔓延。
长月倒是未料到,今下午她还在为稳住宿倾而答应对付花瑟,却是不料今日夜里便与花瑟成仇,即便她无意对抗花瑟,但花瑟已是将她当做眼中钉了。
如此一来,即便不考虑为宿倾办事,而这花瑟,便也不得不防,不得不对付了。
“金枝玉叶的长月公主,今夜倒是勇猛。”正这时,面前扬来慵懒随意的嗓音。
长月回神,竟是不知他何时已是现在了她面前。
她按捺心神一番,目光冷漠坦然的望他,“长月不知宫主何意。”
他饶有兴致的笑,嗓音微挑,有些意味深长,“又是春意大泄,又是伤我乐师,你今夜之举,倒是让本宫都未料到,你竟有这般魄力。”
“今日一切,不正是宫主算计?而宫主的目的,不正是想看到长月‘勇猛’,想看到长月出丑?”
长月说得极为直白,话语虽是质问之词,但她语气却是无波无澜,似毫不在意。
男子唇瓣的笑意更甚,“你倒是大胆。常人若是这般与本宫言话,早已命亡。”
长月冷漠观他,“那,宫主是要杀了长月?”
他眸色在她面上流转,斜长的墨眉一挑,“你是聪明人,本宫怎舍得杀你。只不过,你伤本宫乐师,恣意妄为,总该付出点代价。”
“长月春意大泄,手腕骨折,此际更是浑身剧痛,甚至还被宫主设计成了花瑟的眼中钉,这些代价,还不够?”
他眸色微动,转而懒散轻笑,“本宫虽喜聪明之人,但人若是太过聪明,本宫,倒会反感。”
“长月不过是行尸走肉,连宫主都说我是死人,甚至于,宫主能用生死蛊控制长月心智,如此,长月行事皆在宫主掌控之中,都已这些了,宫主还怕长月太过聪明,从而反感长月?”
“宿倾与你说过生死蛊之事了?”他懒散低问。
长月不言。
他勾唇而笑,继续道:“知道也好。生死蛊乃本宫亲自饲养之物,本宫将它养在你心脉,救你一命,纵是附带能控你心神,但有何不可?你这条命都是本宫的,心智也归属本宫,并无不妥。”
长月神色微动,依旧一言不发。
不得不说,这人对她的确有再造之恩,若非他,她早已是一把寒骨了。只是即便如此,而今她满腹深仇,却被禁锢在这灵御宫无法动弹,甚至还被他利用,被他算计着出丑,这历来高高在上的心,又如何能平?
长月沉默着,心思起伏,待默了许久,才道:“长月自是感激宫主的再造之恩,只是长月想问,宫主费尽心思将长月救活,这目的,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