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渊将双手?随意地?搭在椅边,一派闲情散漫,眸光随意扫过底下的人,淡淡道:
“本官奉旨入江南只为贺寿礼,一切只为从简,不劳杨大?人费心操劳。”
楚子渊这般说,倒把杨万励的客套话堵死了,男人舔了舔干燥的唇,呵呵笑道:
“其实撇去别的不说,下官与大?人也算亲戚一场,亲友远道而来,作为东道主也是?理应招待的。”
“不必,杨大?人若无其他要事,请回。”男人言简意赅,语气疏离淡漠。
小武在一旁暗暗轻笑,颇有些幸灾乐祸,其实平日?里楚子渊对同僚间的面?上功夫虽然疏远,却?还算态度平和。
这杨万励也算他倒霉,正赶上大?人心情不好的时候来拜见。
杨万励心里正直打鼓,他估摸不准楚子渊的心思,出了客栈,又转身往里瞧了眼,浑浊的双眼闪过一抹暗涌,沉声吩咐道:
“叫人盯着这座客栈的一举一动?。”
楚敏苏传信叮嘱又叮嘱,一旦楚子渊进入了江南地?界,便叫人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盯死他,万不可让他扰了他们的生财大?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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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小武推开门,见客栈的饭菜原封不动?地?放在桌上,而楚子渊此刻仍然在案前翻阅札记册子。
小武没办法,又开始了念经模式:“大?人,您的三餐也太没规律了,就算这客栈饭食难吃,多少也要吃点啊,否则瘦脱了相回去,京里那?些盼着你的大?家小姐可要伤心——”
“去将她?唤来。”楚子渊冷不丁出声,打断他的絮叨。
男人的视线并未抬头,仿佛只是?随意的一句话。
“啊?唤谁?”小武还没反应过来。
楚子渊的手?上动?作一顿,抬眸无声地?瞥了他一眼。
小武顿时会悟,一拍大?腿,笑出一排大?白牙:“得嘞,马上去安排。”
“站住——”楚子渊又叫住他,沉声嘱咐道:“你只说本官喜欢她?做的糕点,眼下正有几款想吃的,唤她?前来是?看她?能否做得出来,若能,必有赏金。”
小武听罢,顿觉不可思议地?张口咂舌:“所?以眼下您叫自己挂念了好几年的江姑娘前来,就是?为了让人给?你做吃的?”
“你话是?不是?太多了?”,男人眯起眸子,面?露寒意。
小武一惊,连忙捂住嘴巴转身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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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当空,一袭烟色素罗锦的少女?撑着一把油纸伞于雨雾中而来,步态生姿,朦胧柔美。
“快进来快进来,你可算到?了,我都等你好久了。”
站在客栈门口的女?子赶忙将她?迎了进来,用帕子替她?擦了擦滴到?身上的水珠。
“柳柳,这是?哪儿来的顾客呀?”江杏朝客栈里头看了眼,问道。
柳柳是?这家悦来客栈老板的女?儿,与江杏投缘交好。
江杏不时会做些糕点放在客栈里售卖,若有吃着觉得不错的,柳柳便会为顾客引荐。
柳柳神秘兮兮地?往楼上指了指,“是?位京城来的官爷,长得很俊,就是?性格极为清冷,要不是?给?的钱多,这下着雨的天儿又是?晚上的,我都不想喊你来呢。”
江杏淡淡一笑:“无妨,那?我先上去了。”
“去吧去吧,我让人去厨房烧火,那?位贵客要是?有了想吃的,你便在我这儿做,省得来回跑。”柳柳热心道。
江杏朝她?感激一笑,转身走上二楼,停在门前。
“叩叩叩。”
她?抬手?轻敲了两下门面?。
不一会儿,里头传来简短的一个字:
“进。”
江杏闻言不由一怔,还真如柳柳说的那?般惜字如金的高冷,只是?不知怎的,她?竟从这一个字当中听到?了些熟悉的感觉。
屋内陈设清雅,还飘着一股墨香味,寻味望去,见窗下桌上正有散落的书卷和墨宝。
这是?客栈里头最大?的一间厢房,平日?里并没有多少人包的起,这般阔绰一下子就给?了半月房钱的更是?少见。
难怪柳柳这几日?的胭脂水粉轮着买。
江杏暗暗道,若是?这单生意做成了,她?兴许就能换一个面?积更大?的铺子了。
外室与内室隔开了一道屏风,江杏便站在外室这头等候。
清风自窗台吹来,墨香飘萦,更显得一室安静。
江杏站得脚都开始发麻了,若非方才那?一个字的“进”,以及透过屏风上的镂空雕花看见了人影晃动?之态,她?都要怀疑这里头到?底有没有人了。
她?清了清嗓子,屈膝福了个礼,试图打破这诡异的安静。
“大?人万安,不知此番唤民女?前来,是?要做些什?么新样式的糕点?只要大?人告知糕点的味道及形状,民女?都能一试,保管您满意。”
若非眼前天降大?生意实在诱人,她?可真说不出这般吹嘘上天的话。
可等了半晌,却?也不见内室有何动?静。
江杏的内心开始小小不安起来,心跳竟也如鼓点般跳动?起来。
奇怪,明明隔着屏风,她?连人都没看见,却?能感受到?一股极有威慑力的气场。
伴着逐渐加速的心跳,不一会儿,珠帘晃动?的声音清晰传来,接踵而至的便是?沉稳的脚步声。
江杏循声抬头,望着眼前熟悉的男人面?容,她?足足怔了几秒,微张着唇,眸光震惊:
“阿煦?!”
久违的称呼让楚子渊紧绷着的清冷神色缓和了几分。
可一想到?屋檐下那?幕她?与其他男人有说有笑的画面?,眸光不免又沉了几分,像是?赌气般:“江三姑娘该唤本官楚大?人。”
男人的话语清冽冷漠。
江杏顿时一怔,朱唇张了又合,一时没反应过来。
正这时,门外人影攒动?,看那?身形,并非客栈里头之人。
楚子渊眸色一凛,稍作思考,忽然伸臂环住了江杏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带。
江杏顿时惊呼出声:“阿——”
一想到?方才他的话,便把那?个煦字生生咽了下去。
“大?人....?”
娇怯而试探的唤声犹如一柄羽扇,无形的撩拨着他的心弦,男人的喉结上下滚动?,抱在她?腰上的手?臂不自觉紧了两分。
江杏吃痛地?嘤咛一声,抬眸无措地?看着他。
楚子渊望着窗外,伸指抵在唇边,示意她?先别说话。
烛火摇曳,光影显现,暗处之人见里头两个身影重叠,便慢慢隐身离开。
察觉到?外面?偷听的人走了,楚子渊立刻松开了怀里的人,退后三步,凛声道:“去内室待着,不许出来。”
说罢,便迅速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江杏张了张嘴,她?能感受到?他在生气。
是?气她?假死不辞而别吗?
可是?她?还有好多话想对他说呢…
望着男人挺拔的背影,江杏不由抿了抿唇。
意识到?眼前的男人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对她?言听计从的少年郎,顿时觉得心里头闷闷的,垂着小脑袋踱步走入了内室。
楚子渊始终背对着她?,见她?走了,方才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脸颊。
果?然滚烫得厉害。
男人闭眼暗骂了两声,实际上他的年龄并不比江杏小,如今又过了这么些年,怎么一见到?她?,还是?跟愣头青似的脸红发烫。
楚子渊回头往内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方才应该没瞧见吧?否则他这气岂不是?白生了?
江杏确实没发现,她?一走进来便看见内室里头只有一张床和净室。
眼里顿时闪过一抹慌乱,想到?方才那?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她?的小手?不自觉地?握紧衣摆。
这等私密的地?方,阿煦让她?进来这里是?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