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杏看似柔弱,却也不是个好拿捏的,跟夏妈妈口中说的懦弱谦卑压根不是一个性子。
“她比阿娘活得明白,若是阿娘能有她那般豁朗,也不会以那样决绝的方式...”楚子渊的眼眸暗淡稍许,就连语气也不自觉染上了一层哀伤。
蓝叶一惊,连忙低首赔罪:“都是奴婢不好,勾起您的伤心事了。”
“无妨,你已经不是阿娘的奴婢,也不必认我做主子,以后好好过自己的日子罢。”
少年的神态已然平复如初,仿佛方才那一幕脆弱只是幻影。
蓝叶摇摇头:“昔年奴婢垂危是夫人施以援手,这份恩情奴婢永不相忘。”
楚子渊望着那抹倩影复又归来,薄唇不自觉的勾了勾,淡淡道:“你若有此心,以后便好好伺候你家三姑娘吧。”
“是,三姑娘既是小公子的恩人,日后便是蓝叶的恩人,蓝叶一定会好好照顾三姑娘。”蓝叶沉声允诺,便识趣的主动退在了身后,留给他二人说话的空间。
江杏淡淡瞥了眼低头站在树下的蓝叶,旋即收回目光,将食盒递给楚子渊,并嘱咐道:
“这里头都是我刚做好的月饼,很新鲜的,我不在糖水铺你必定又要不按时吃饭了,可不许这样啊,听到没有?”
少女的朱唇一张一合,活像个小家长般训话。
楚子渊的脸上始终蕴着浅浅的笑意,无论她说什么,一应颔首点头,而后又不放心的提醒道:
“蓝叶从前对我母亲十分忠心,如今我虽让她也忠于你,可人心叵测善变,你须得自己留神观察。”
“我明白的。”江杏点点头,从前府里居心叵测的下人多不胜数,她早已应付自如。
“只是...糖水铺我暂时不能替你照应了,明日我就得去沂太城一趟。”楚子渊道。
裴睿已经派人来寻了他多次,可楚子渊想与江杏和糖水铺众人一起过了中秋再走,只可惜,这个中秋也没过成。
不过兔子灯倒送出去了,瞧着小姑娘一直提在手里,应该是喜欢的吧。
“那你会有危险吗?”
少女语气里的担忧极大地取悦了楚子渊,心头顿时充斥着一股暖意。
他淡淡摇头,尽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不让她担心:“没有危险,只是寻常事宜。”
“那....”
江杏咬了咬唇,豁达爽言的少女变得吞吞吐吐。
楚子渊挑了挑眉:“想说什么,嗯?”
最后那个尾音刻意拉长,仿佛在哄着她说出来,语气缱绻而温柔。
江杏心下一横:“那你若非必要,能否少跟耶律鸢接触?”
楚子渊略微一怔。
江杏的脸色骤然变红,连忙解释道:“我....我没别的意思,只是瞧她性子实在执着得厉害,若是再缠上你,必会徒生烦恼。”
要命,怎么越解释越像女儿家提醒自己的小郎君要远离其他女人的醋味语气。
少年清俊的脸上难得露出一抹玩味的凑趣,半正经半调笑地开口:“是,谨遵三姑娘吩咐。”
江杏从没见过他这般神色,只觉新奇,扑哧笑了两声,没好气地推了推他的肩,“好了好了,夜深了,你快走。”
少年的视线落在她额间那抹花钿之上,瓣形栩栩如生,即便在夜色也掩不住娇魅。
只要一想到他日会有一个别的男人替她擦去那抹花钿,楚子渊的心中便阴沉了几分。
他慢慢收敛笑意,郑重其事道:“等事情了结,等我回来后,我有话同你说。”
他的眼里仿佛蕴着一股深挚的情绪,眸光璨若星河,让人忍不住深陷其中。
江杏猜不透他想对自己说什么,这种求知若渴的感觉就像心里头有个猫爪子挠啊挠的,甚至忍不住想让他现在便说出来。
所幸理智占据了上风,她只甜笑应道:“我知道了。”
心中却隐隐生出了期待感。
望着少年的背影慢慢远去,江杏才又想起方才二人的调笑。
嗬,阿煦莫不是学坏了,连她都敢打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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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蓝叶缓步走上前,轻声提醒道:“三姑娘,很晚了,咱们回去吧,若是待久了怕夏妈妈会发现。”
冬儿一直守在那处,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转头一瞧,却见江杏身后还跟着一个蓝叶。
冬儿:“???”
这人从哪儿冒出来的?她可是在这里一眼不眨地望风呢!
蓝叶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指了指远处墙根的狗洞。
冬儿惊讶地张大嘴巴。
江杏却没什么表情,抬眸看了蓝叶一眼,“你果真机灵。”
这是江杏第二次夸她,蓝叶却听得有些心惊,连忙跪下解释道:“请三姑娘恕罪,奴婢的命是夫人给的,小公子是夫人唯一的牵挂,哪怕只有一丝能确认小公子安然无恙的机会,就算是刀山火海,奴婢也会想方设法前去的。”
江杏默不作声地审视了蓝叶几眼,淡淡道:“忠心之人难得,我不怪你,跟我来书房吧。”
蓝叶心中有些慌乱,她生怕三姑娘会不信任她,不要她伺候。
甫一进入书房,蓝叶便急忙跪在江杏面前,“三姑娘既是小公子的救命恩人,那也是奴婢的恩人,以后奴婢一定尽心伺候您。”
江杏露出一抹和善的笑意,伸手将她搀扶起来,“在我这里没这么多规矩,不必动不动就下跪。”
“你既然说要忠心我,那我问你,夏妈妈派你来我身边,除了监视我,还有别的目的吗?”
蓝叶摇摇头,“奴婢并不是夏妈妈的心腹,她只说要将姑娘的一举一动并汇报给她,其余的就不知道了。”
怕江杏不信,她连忙又重复了一句:“奴婢是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