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霁紧抿着唇, 严阵以待。
沈寒霁自温盈的双手中抽出了手臂,反握住她的手腕。脸『色』镇定,眼神沉稳, 临危不『乱』。
心底随着细微的脚步声默念着数。
人踩在沙石上, 脚底陷阱沙石之中, 便是高手都能有细微的动静, 更莫说只是落败的水寇。
以细微的声音来分辨, 沈寒霁然。方才从河中泅水上来的两个水寇分别从岩石两边包抄他们。
默念到五之时,先发制人, 一扬手中略有湿气的细沙, 拉着温盈至身后,瞬息身形一转朝着另一水寇踢去。
沈家武将出身,不容有连拳脚功夫都不会的草包, 所以便是浪『荡』成『性』的沈五郎都能耍一套好拳法, 更莫说学任何事物都学到了精髓中去的沈寒霁。
水寇没想到是个会武的。
此时再有远处传来的“三爷,娘子”的呼喊声一搅『乱』。知晓是有人快要寻来了的水寇, 心下一慌, 忙退几步, 但还是无避免地被踢到了手臂。
那力道大, 让他感觉到了手臂一麻, 差些连刀都落了地。
被细沙『迷』了眼水寇怒骂一声脏话,举着砍刀就胡『乱』砍去。
看着砍来的锋利刀锋, 刀锋向着温盈砍来, 吓得她倒抽了一口气。
沈寒霁反应灵敏地把温盈拉到身后,利落的避过砍刀,凌跃而起,步子踩上几乎人高的岩石, 疾步而走,朝着水寇的脖子扫腿而去。
动作几乎一气呵成,待水寇反应来时,也阻挡不住,手上的马刀一松,刀子落地,人也被踢倒在了地上哀嚎出声。
水寇气怒得嘴上叫嚣着要把他的头砍下,让他亲眼看着他们是怎么『奸』i污他的女人的。
怒焰迭起,沈寒霁已然有把贼人舌头连根拔出的念头。
想法才出,另外一个水寇也攻了上来。沈寒霁长脚勾起地上的马刀,拉着温盈转身一守,刀锋抵挡了砍来的马刀。
两刀相碰发出了“铮”的一声响声,就在下一瞬,一小块鹅卵石疾飞而来,重重地击中水寇的后脑勺,水寇吃痛得手一松。刀落地的瞬间,锋利的刀锋已然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顿时僵硬得一动不敢动。
“三爷!”
是青竹。
河面的水雾渐渐的散去,站在他们此处也能看到靠在河滩处停靠的小舟,还有匆匆走来的青竹,温霆,以及一个官兵。
约莫一刻多前,已然制服水寇,官兵用水寇的小舟探寻河中有没有逃跑的贼人。而青竹迫不及待的跳上其中一艘小舟,而温霆也跟着来了。
温霆也是方才才得知在水寇上船时,沈寒霁跳入水中救堂妹去。
温霆看见青竹下小舟,知晓他要去寻他的主子,便也跟着跳上小舟。
青竹沿着河岸喊着“三爷”“娘子”,隐约听到了打斗怒骂的声音,立即让官兵把小舟循声往河滩划去。
疾步走来的几人,温霆心急的喊一声“阿盈”后,见地上的水寇似乎想要逃走,便反应迅速地压制住水寇。
沈寒霁看眼官兵,官兵会意地上前接手架在水寇脖子上的马刀。
沈寒霁松开手,紧抿着唇扫了一眼青竹。
衣服上沾有血污的青竹在他跟前跪了下来,捧着沈寒霁昨晚脱下长衫。
他身上虽然都是血污,还有些口子,但那件长衫却依旧是洁净如雪。
青竹哽咽的道:“小的没听主子命令,求主子责罚!”
沈寒霁冷抿着唇,未说一字,上前把长衫拿了来,转身朝温盈沉步走去。
温盈方才差些被刀砍,如此惊心动魄场面,温盈如今不仅双唇打颤,便是双腿都发了软,在微微发抖。
沈寒霁走到了她的身前,把长衫一扬,从她头上包裹住她整个人,只『露』出了脸,遮挡住她的狼狈。
发髻凌『乱』,衣衫也在所难免。
裹住人之后,沈寒霁把她打横抱了起来,朝着小舟走去。
靳琛看着沈寒霁的背影,心思微转。
不曾想,看着那么儒雅的一个人,竟然也有些身手,但却从未听旁人提起,可见他藏得有深。
回到主船下方,有人把小舟吊上去。
沈寒霁欲把温盈从小舟上抱下来。
温盈摇摇头,抓着他的手臂让自己站稳,随后走下小舟。
掌使看见沈寒霁,神『色』着急的疾步走了来:“沈状元,沈娘子你们都无事吧?!”
要是状元在他这船上出了事,他别说继续做这掌使了,估『摸』着这双腿都会被永宁侯府打断。
看见人还活着,心中顿时松下一口气。
沈寒霁看他一眼,随即道:“现在有所不便,一会我再寻掌使。”
船上的残肢断臂尸体还未收拾干净,随处可见的血污,温盈不经意扫到了一具死相难看的水寇尸体,身子瞬间紧绷了起来,蓦地闭上眼。
沈寒霁感觉得到她的僵硬,与她说:“闭着眼睛,什么都别看。”
说着,又把她给打横抱了起来,沉步走回舱室。
回昨日的舱室。
舱室未被波及,离去前是什么样的,现在还是怎么样的。
沈寒霁把她放到了床上,把一旁木匣子打开,拿出了一身干爽的衣服,转身便看到身体打颤的温盈。
默默,抿着唇她脱下身上还带着水汽的衣服。
便是个心智再坚定的男人,也架不住那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惊吓,更莫说是温盈。
从昨晚到现在,惊吓实在是太太多,导致温盈精神有些不稳,似乎失魂一般,几乎是他一个指令她一个动作。
直到身子冷得一个激灵,她才稍稍的回神来,也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浑身一丝不缕。
抬眸看到沈寒霁拿起她的小衣端详了一会,随即才把小衣拿到她的身前。
沈寒霁的视线温盈对上。
温盈双臂抱胸,声音疲惫且有些哑的道:“我自己穿,你也赶紧换了衣裳出去处理外边的事情。”
沈寒霁还是把绳索绕她的颈项,柔道:“你穿完,我便换,以前都是你伺候我宽衣解带,更衣。现今便换一换,让我来伺候你”
声音柔似乎让人渐渐放松了下来,不再紧绷着。
温盈没有拒绝他,也没有旁的什么感想,他想给她穿衣,那就他穿,放下双臂。
不带一分欲i念,帮她穿上小衣。长指翻转在颈间和腰间,系上细细的绳索。
随即拿起里衣,让她继续抬手,把长袖套入手臂之中。
待一身里衣都穿好了,他把她那『乱』糟糟的发髻弄散,湿了一整夜的长发松散下来,还淌着水。
沈寒霁拿来了帕子,裹在长发上,把水给吸收了。
半晌后,把长发擦得半干后才起身去换衣服。
即便是狼狈一整晚,但沈寒霁依旧淡雅从容。
等换好衣物转身的时候,温盈就着湿发躺在床上的竹席上睡着。
沈寒霁上前,把她的长发拨到床外侧,让其垂落在地,随而她盖上薄衾之后才转身出了舱室。
动作轻微的阖上房门,让未受伤的侯府随从和教头守在门外。
沈寒霁从舱室出来,船上的人依旧忙碌地收拾着昨晚的残局。船尾还有被绑在一块的水寇,有手伤的没受伤的,约莫三十几个人。
其中还包括方才出现在河滩上被擒住的那二人。
见到方才在河滩上把他们压制住的书生,那两人使劲撇开脸,希望他看不到他们。
沈寒霁冷冷的扫了一眼,收回目光,看到了巴巴站在一旁,不敢说话的青竹。
沈寒霁从他身旁经过,只漠声说一句话:“去把推娘子落水的人抓回来。”
主子终于肯理自己,青竹连忙点头,“小的现在就去!”
也不管身上的狼狈,拿了把水寇的马刀便从船上跳下小舟,自己一个人划舟而去。
沈寒霁正欲去寻掌使,却遇上向他走来的靳琛温霆。
温霆脸『色』紧张的问他,温盈现下如何。
沈寒霁:“方才才睡下,除却受到惊吓,并未受伤。”
温霆这才松了一口气:“没事便好,没事便好。”
沈寒霁转身看眼后边那些水寇,意味深长的道:“我还有一事,二位可有空与一同我去见掌使?”
温霆与靳琛相视一眼,温霆问:“可是有什么发现?”
沈寒霁黑眸深似海:“见掌使之后,才能确定。”
掌使抹着额头上的冷汗,知晓货物没有受到波及后,才暗自松了一口气,暗暗道自己头上的脑袋总算是保住了。
“杜掌使。”
听闻有人喊自己,转过身前,见是沈寒霁,杜掌使忙拱手:“沈状元。”
沈寒霁问:“昨夜送走的人,可有消息了?”
想起昨晚状元娘子落了水的事情,杜掌使额头上刚刚擦去的冷汗又再度的沁出来,咽了咽口水,答道:“已经吩咐人去寻了,夜晚无灯行船,且还是逆流而上,小舟行得慢,快就会有消息传回。”
沈寒霁看眼船板上疗伤的人,询问:“昨夜伤亡如何”
说到这,杜掌使的脸『色』不大好看,叹了一口气,道:“官兵这边亡四人,重伤七人,受伤的十人。”
不就是五十人,却损伤近半。
靳琛接话道:“侯府侍卫重伤一人,轻伤两人,教头两人也只受了轻伤。”
杜掌使闻言,万分感激的朝着他们拱手一鞠躬:“若非诸位倾力相帮,只怕昨夜真的凶多吉少。”
沈寒霁却是悠悠的道:“杜掌使先莫要感谢得太快。”
杜掌使闻言,心里头“咯噔”一下,忐忑的问:“沈状元何处此言?”
沈寒霁道:“杜掌使且把水路图借我一阅。”
掌使思索了一下,做出请的手势:“沈状元请和两位请到舱室去。”
入了掌使办公的舱室,他拿出了水路图递沈寒霁。
此水路图,是淮州到金都,金淮运河的水路图。
水路与陆路结合,到金都只需花费三日。而运船货物多,反倒是只走水路方便。
原本今早天亮之时会到码头停小半个时辰,让走陆路的人下船,但因昨夜的事情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