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筝陪沈轻微在池子里泡了?很久,刚要离开沈轻微就喊疼,软绵绵的倒在她怀里,真是没辙,银筝低头便看到她微红的面颊,一时没话?说。
师叔倒是没有找她们,沈轻微还觉得奇怪:“老?顽固今天不?进来吗?”
往常她泡阴池,师叔总会偶尔过来,就是防止她怕疼不?进去,银筝伸手戳她额头:“以后不?许这么叫师叔。”
“怎么了??”沈轻微努嘴:“老?顽固,老?顽固……”
她并无坏心思,单纯的孩子气,玉嵘人前叫轻微,人后也是臭丫头,银筝对他们相处没半分办法,她说:“师叔是为你好。”
“我?知道。”沈轻微说:“那他今天怎么不?过来?”
银筝估摸师叔还在想?今天她说的那些事情,沈轻微闻言靠在她怀里,问:“他有说什么吗?”
“没有。”银筝说:“但是师叔肯定?知道些什么。”
沈轻微点?头:“等我?们出去问他。”
银筝垂眸,靠在她怀里的沈轻微柔软如没有骨头,两人周身萦绕团团黑气,但那些黑气只能融入沈轻微的身体里,对银筝退避三?舍,银筝有时候都看不?清黑气里的沈轻微。
看不?清楚,身体接触才更加敏感。
柔软偶尔贴在银筝手臂上,轻轻摩擦,银筝隐在发丝里的耳根早已红艳滴血,她偶尔抬手拨弄秀发,假装镇定?,手腕上的红绳发出叮叮响声。
“师姐。”沈轻微说:“这是一对吗?”
银筝转头,看向?自己手上的红绳,这是她在那人买风铃时她买下的,没多?少钱,但她很喜欢,银筝淡淡道:“嗯。”
“她送给你的?”
沈轻微问:“她……”
“她希望我?能好好照顾你。”银筝打断沈轻微的话?,说:“所以给我?们买了?这个。”
“哦。”沈轻微点?头:“我?很喜欢。”
银筝眼底噙淡淡笑意。
晚上玉嵘还是来了?阴池,把银筝叫走?了?,说是没人做饭,沈轻微在玉嵘身后龇牙咧嘴,玉嵘恰巧转头,看个正着。
沈轻微一顿,尬笑:“师叔。”
玉嵘没好气瞪她一眼,转头离开。
银筝无奈道:“你先泡着,我?做完饭就过来。”
沈轻微点?头:“好。”
一如从前那般乖巧,银筝放下心,随玉嵘出去做饭,沈轻微鲜少下厨,所以在阴阳门,一向?都是她做饭,以前是为了?偷偷给沈轻微做才学的,后来被师叔发现她做的不?错,银筝就担下阴阳门厨师这任务。
只是师父不?在。
银筝看着厨房里的空碗陷入沉默,师父出去的原因?她是知道的,师父偷偷对她说过,可最近经?历的那些事,她突然又迷茫了?。
这样鲜少有的情绪困住她,玉嵘唤:“银筝。”
银筝抬头,玉嵘说:“做饭吧。”
“好。”银筝去后园折了?菜,回到厨房开始做饭,今天是沈轻微的生日,所以银筝只是下了?面条,玉嵘问:“长寿面?”
“嗯。”银筝淡淡道:“给轻微的长寿面。”
玉嵘看着她,突然喊:“银筝啊。”
“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诉那丫头?”
银筝摇头:“师叔,您也别?和她说。”
“这不?是说不?说的问题。”玉嵘轻叹:“你还记得,以前我?和你师父说过,那丫头就是个野草,只要有根,就能生长。”
银筝想?到这句话?便想?到师父,印象里,师父总是温文尔雅,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永远那么平静处理,只是他的冷静只会对沈轻微破功。
还有师叔,其他天师门都说他油盐不?进,冷漠严肃,其实对她们师姐妹特别?宠爱。
银筝点?头:“记得。”
“那你可知,那丫头的根是什么?”玉嵘喟叹:“银筝,你就是那丫头的根,如果有天你不?见了?,你觉得,她会怎么做?”
银筝说:“我?想?过这个问题,师叔,如果真的到时候了?,我?会和她说,我?想?回家了?。”
玉嵘看眼她,轻摇头,端一碗面条离开厨房。
银筝看着面前还有一碗面条,上面多?个荷包蛋,她陷入沉默,转头看向?阴池的方向?。
阴池里,沈轻微浸泡在里面,银筝离开之后,四周出奇的安静,但沈轻微还是能时不?时听到一些声音。
“新来的那个可真漂亮。”
“什么时候去约她啊?”
沈轻微双手捂着耳朵,那些声音却无孔不?入,钻进她脑海里,沈轻微痛苦的摇头,手上红绳叮当响,她思绪放空,转头看手上红绳,突然就想?到在游戏里,那张她捏在手掌心的相册。
相册里的女孩干净清明,和她完全不?一样。
沈轻微心底突然涌起浓烈的情绪,刹那将她淹没,那些声音再次涌入耳膜。
好脏啊,好恶心。
那些人,恶心,她也恶心,她身体里的血液,恶心。
恶心死了?!她要洗干净,对,她要洗干净!
沈轻微低下头开始搓揉手臂,仿佛受到蛊惑,她越搓越用力,突然指甲刮在肌肤上,破了?,鲜血直流。
银筝回到阴池时便看到沈轻微四周浮上淡淡血迹,深红色,随水波荡开,她面色骤变,喊:“沈轻微!”
沈轻微一个激灵,从阴池里抬头,银筝忙下水走?到她身边,托起她两只手臂,被抓的面目全非,她心疼又生气:“你在干什么!”
“师姐。”沈轻微弱弱的说:“我?好脏。”
银筝呼吸一窒,随后想?到沈轻微的性子,看似什么都不?在乎,实则特别?敏感,她母亲那份疼痛,沈轻微一路回来都没有开口说半句,她还以为沈轻微会慢慢放下,没想?到她会这般伤害自己。
“不?脏的。”银筝声音微哽:“我?们轻微最干净了?。”
“师姐你骗我?。”沈轻微眼睛发红:“我?一点?都不?干净,我?好脏,我?要洗干净。”
她从银筝手里抽回手臂,想?继续搓揉,银筝猛地拽住她双臂,将她搂紧,轻声安抚:“轻微,你听师姐说,你身体里流的是你妈妈的血,你会嫌弃她吗?”
“我?不?会。”沈轻微一顿,低头:“我?不?配。”
“沈轻微!”银筝语气严肃又平静:“看着我?。”
沈轻微抬头,眼睛微肿,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兔子,银筝有些后悔让她看着自己,只是这么对视,她想?训斥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半晌,银筝只是将沈轻微压进怀里。
“师姐……”
沈轻微呜咽一声,靠着她,银筝低头,看沈轻微手臂伤痕累累,她问:“疼吗?”
“不?疼。”沈轻微声音沙哑:“一点?不?疼。”
声音刮过银筝心底,留下一阵阵心疼的颤栗,银筝突然就想?到刚刚师叔说的那些话?。
“你不?打算告诉她吗?”
“银筝,你就是她的根,你有没有想?过,她会怎么做?”
银筝垂眼,拍拍沈轻微的后背说:“别?想?了?,师姐给你下了?面,等你出来吃。”
沈轻微浑然未知,只是惯性点?头。
银筝开口说:“轻微,如果……”
沈轻微仰头,看着银筝,那双红肿的眼里还有水花荡漾,看起来分外可怜,银筝的话?堵在嗓子口,怎么都说不?出来,沈轻微微哑着问:“师姐,如果什么?”
“没什么。”银筝摸摸她秀发:“如果您再这么伤害自己,师姐真的会生气的。”
沈轻微这才低头看向?自己双手,手臂上一道道抓伤,鲜血淋漓,泡在池子里,更刺痛。
她说谎了?,她刚刚说不?疼,是假的。
银筝任她靠着,没离开,一直等到十二点?过,银筝才将沈轻微从池子里拉出来,沈轻微脸色微白,银筝扶她先回了?房间,换好衣服后她坐在椅子上,银筝正在低头捣草药。
空气中满是草药味,冲淡银筝身上的檀木香,沈轻微坐在椅子上,转头看。
银筝侧脸平静淡然,美的和一幅画似的,她动作不?紧不?慢,墨绿色的药汁从罐子口溢出,银筝换到另一个罐子里,半个多?小时后,她才忙好,将兑好的草药贴沈轻微手臂上。
冰冰凉凉的触感,沈轻微想?到小时候摔倒,银筝也是如此帮她包扎。
“师姐。”沈轻微低声说:“对不?起。”
又让她担心了?。
银筝用布裹起她手臂上,连着草药一起压紧,末了?才抬眸,长睫毛掀起,如掀开沈轻微的心扉,刹那泛起涟漪,沈轻微被托住的手蜷缩,慢慢握紧。
“放松。”银筝淡淡道:“别?握。”
沈轻微缓缓松开,银筝正低头认真帮她包扎,一缕秀发垂在眼前,挡住她视线,银筝轻轻蹙眉,沈轻微已经?先一步帮她将秀发拨至耳后。
秀发的触感柔软细腻,如绸缎,很顺滑,沈轻微刚拨至耳后又滑到眼前,沈轻微靠近些许,重新帮她拨至耳后,指腹扫银筝的侧脸上,肌肤柔软,温热。
沈轻微目光灼灼。
银筝和她四目相对,在沈轻微靠近时低头说:“这两天别?碰水。”
她说完拍了?下沈轻微手背,沈轻微嘶一声,银筝问:“还知道疼呢?”
沈轻微自知理亏,低头,银筝说:“走?吧,去给你下面条。”
先前那碗已经?被汤泡软,不?能吃了?,银筝放在一侧,给沈轻微重新下面条。
沈轻微托着下巴坐在厨房边缘看着她,一张小凳子,她从小坐到大,现在俨然和她身形不?匹配,凳子咯吱两声,似乎在抗议。
“师姐,又是长寿面吗?”
银筝年年都会给她下一碗长寿面,在她出阴池之后,有时候沈轻微因?为疼得受不?了?,昏厥过去,醒来保准能见到银筝下好的面条。
依银筝的说法,吃长寿面,才能长寿,所以她必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