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王女殿下竟然如此平淡地说:天下间没有人该做奴隶。
林清哑然,只是愣愣地看着萧倾羽,连挪开视线都忘了。
任何一个人说这句话,都会叫人觉得这人怕不是疯了,甚至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荒谬之言。
但…王女说这句话,林清也说不出来,就是好像这是一句真理,无端令人信服。
饶是如此,林清仍然不可想象,天下没有奴隶是什么样的。
他抿着唇,站在萧倾羽的不远处,头发在往下滴水。外面雨声嘈杂,紫色的雷电在空中闪烁,两人相对而立。
“假如…假如天下有一天没有奴隶,可不可以…”林清睫毛微颤:“可不可以让家母的牌位回到祠堂。”
他的手指攥得紧紧的,手心沁出冷汗,心脏跳的飞快。
林岚曾因为得罪贵族被罚为奴隶,后被王上赦免才成了自由身。但做过奴隶的林岚,死后的牌位也不可进入祠堂,享受香火。
萧倾羽很高,他只能仰着头去看。
眼里隐隐泛着水光,又努力地表现出一副坚强的样子。
“别哭。”萧倾羽眉头微蹙,伸手搭在他的眼睛上,微凉的感觉从指尖传来。
多日的疲惫和惊惧在一瞬间崩塌,林清哭了,泪珠一颗颗坠落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信赖和依靠的人。眼前是一片黑暗,温凉的手轻轻搭在眼前,让他无比安心。
萧倾羽身体僵硬了一瞬,她不知道该怎么哄人,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止住林清的哭泣。
“别哭,本王…会护着你。”她垂下眼帘想了半晌,才勉强想到了一句安慰的话,也是她认为最认真的话,尽管她的语气仍旧淡漠显得丝毫不近人情。
萧倾羽可以对任何敌人杀伐果断,甚至是残忍冷酷。但唯面对没有任何攻击性,柔软的一塌糊涂的林清束手无策。
林清还在哭,泪水顺着下巴滑落,啪嗒啪嗒浸湿了她的袖袍。
“我怕…”他咬着唇瓣,轻颤着说出怕这个字。
每逢夜晚,他都会做噩梦。梦里是林岚被五马分尸的场景,是府里的人和他十分亲近之人背架在火上炙烤的情形。
那些人的惨叫一直在他耳畔回荡。
王女府邸,周遭的奴婢仆从,包括其他奴隶都麻木地从他身侧走过。只有他一个人站在冷风里,仿佛下一刻就会陷入深渊。
萧倾羽拿下了遮住林清的手,他的眼尾泛着红晕,阖着双眼睫毛在眼睑投下一片阴影。
她想了想,把他向自己的怀里拽过去。
林清瘦弱的身躯撞入怀中,还来不及说话和挣扎。萧倾羽就扶着他的脑袋按在了自己的肩上。
“其实,有时候我也会怕。但是,你要知道在这世上,总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随着时间流逝,她却始终没说出后半段话。“呵…算了。”萧倾羽顿了顿突然勾唇笑了,低声道:“小可怜,有我护着你,也就不需要让你明白那么多了。”
曾经她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也有过畏惧,陌生的世界和陌生的一切。
甚至连这里的语言和文字都和她熟悉的不同。
萧倾羽明白林清的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