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鸢一字字说:“他只?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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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野在拘留室里待了三?天。
一间小屋,三?面是墙,一面是铁栅栏门,连窗户也没有。
阳光透不?进来,也听不?见外边的声音,只?有铁门对面的墙壁上挂着一个白色的时钟,提醒着他已经在这个封闭的地?方待了三?天。
这三?天里他仔仔细细回?忆了一下事情发生?的经过。
三?月份的时候他刚刚换上蓝帽子,对自己手头那芝麻大点的权利心里还是有数的,那个姓黄的监理拿着公章来说要他签份文件的时候他就觉得奇怪,什么文件需要他来签?
但?黄监理说那就是一份办建材车晚上进出场证明的东西,正好这事现在也该周野负责,周野只?需要签个字,公章他来盖,不?会出什么岔子,就算出了,肯定也不?会找周野算账。
周野不?是个冒失的人,黄监理越是强调不?会出事,他就越觉得应该再检查一下。他翻看了几页,里头确实是上述内容。
但?不?等他看的再仔细些,黄监理提前就把公章印上去了,催着他赶紧签字。
现在想来应该就是当时那份文件出了错。
姓黄的王八蛋想玩猫腻,不?仅私刻了公司的公章,还拿他做了挡箭牌,给他签的东西下方竟另有玄机。
建石的人找上来的时候,别说周野连那十万块钱的影子都没见到,他甚至是到那时候才?知道有十万块钱这么回?事。
要说这事跟周野关系其实不?大,他自己也是受骗上当的那一个,只?等把那个姓黄的抓回?来,一切就都能真相?大白。
可对方根本不?听这些解释,上门时咄咄逼人的态度毫不?留情,一上来就推推搡搡的,将周野身边两个工人推倒了,他这才?与?他们?拉扯起来。
他承认自己当时有些失去理智,但?那两拳下去,估计也出不?了人命。
周野估摸着最多三?五天,自己也就能出去了。
心里有了底,他也就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夏鸢。
他关进来的时候被没收了手机,这几天都没跟夏鸢联系,不?知道她要急成什么样。
说好这周回?去吃饭,到底还是爽约了。
周野想跟夏鸢打个电话,求了半天,看守的警察硬是不?肯答应。
他无奈,只?能继续无聊地?数时间。
拘留室每天供应三?餐,菜色一般,反正能吃。
十一点半的时候送饭的来了,周野没胃口,随意将饭盒放在旁边,缩在长椅上补觉。
夏鸢就是这时候进来的。
拘留室不?大,被分成了三?个小房间以及一个办公区。
其余两间屋子是空的,只?有最后一间里有人。
戴警官停在门口,低声叮嘱夏鸢:“你只?有十五分钟,抓点紧。”
夏鸢不?敢耽误,连连点头。
她走进屋内,没几步就瞧见了最后一间屋子里躺在阴影里的那个人——周野蜷缩着侧躺在长椅上,上半身隐在光线照不?见的位置,夏鸢几乎看不?见他的脸。
心口倏地?一窒,夏鸢揪紧自己的衣角,脸上露出了一丝丝无措。
办公桌后的民警看了她一眼,许是见多了这样的场景,他此时看她的眼神跟楼上那个年轻的警员一样淡漠。
夏鸢脚步很轻,一直到她走到了近前,周野都没发现她来了。
夏鸢轻轻开口叫他:“周野。”
周野刚刚睡着,忽然听见夏鸢的声音,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
夏鸢又叫了两声,他才?猛地?睁开眼睛。
他像一头落在黑暗陷阱里的豹子,一双漆黑的眸子警惕地?望过来,在看清门外的人真的是夏鸢的时候,他眼中划过了一丝慌乱。
“夏鸢?”
夏鸢在听见他声音的瞬间落下泪来,“周野……”
周野极快地?从长椅上弹起,不?留神踢翻了脚边的饭菜,一地?狼藉。
“你怎么会来这里?!”
他贴在门边,一向明亮的黑眸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夏鸢看见他眼下憔悴的青影,唇边一圈青色的胡渣让他看起来格外狼狈。
喉间梗了一把沙子,刺痛着,让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周野没想到夏鸢会到这里来,看见她眼中的水痕,周野皱紧了眉头,从栏杆中间伸出手去想帮她擦泪,伸到一半又突然想起自己在这待了几天,身上脏得很。
夏鸢沾着泪痕的脸颊就在手边咫尺的地?方,周野伸出去的手却?僵在了半空,迟迟碰不?到她。
“别哭夏鸢。”他咬紧牙关,抓住面前冰凉的栏杆,哑着声音安慰她:“我没事。”
夏鸢已经不?相?信他了。
他总是这样,自己抗下一切,然后云淡风轻地?对她说没事。
这一次如?果不?是戴警官打电话来,说不?定她到最后都不?会知道他出了这样的事。
他肯定已经想好了理由瞒着她。
夏鸢一向是个温软的个性,她极少?与?人脸红。
但?这一次周野却?能从她看他的眼神感觉出来,她对他有气。
他想说什么,喉间却?涩得发紧。
戴警官只?给了夏鸢十五分钟的见面时间,不?能都浪费在哭上。
夏鸢深呼吸几次强令自己冷静,她擦干眼泪,将周野反复打量,确定他身上除了脏了一点,看起来憔悴了一点之外并没有受伤,她这才?放心了一些。
夏鸢急切地?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
如?果可以选择见面的时间,周野绝不?会让夏鸢看到这个时候的自己,至少?不?是被关在拘留室的自己。
他从没想过他们?两个会在这样的环境下见面。
隔着铁门,后边还有一个铁面冷血的警察,夏鸢望着他的眼睛里有泪涟涟。
他几乎可以想象到她接到电话似的惊惶无措。
他可真是个混蛋。
周野喉头滚了滚,想做出一些轻松的表情,眉间的褶皱却?怎么也无法完全变得平整。“我没什么事,过几天就能出去了,到时候我再……”
“周野!”
夏鸢突然提高了音量。
后边一直没有动静的年轻警员这时望了过来。
周野一怔,看清夏鸢含泪的眼,他沉下眸子,敛去了所有表情。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可以?你为什么一点都不?肯相?信我?”
夏鸢第一次用?这样近乎质问的语气同周野说话。
她在他面前总是温顺的,柔软的,容易害羞的。
她第一次变得这样尖锐。
他明明是那样好的人,她也明明没有那么脆弱,可他为什么不?肯相?信她?
她想和他共同面对风雨,他却?永远在第一时间选择隐瞒。
她头一次对周野这样深切地?感到不?甘,感到无力。
夏鸢很不?想用?流眼泪这样没用?的东西来沟通他们?之间的问题,可泪珠就是不?争气地?不?断滚落下来。
她看见周野眼中有心疼,有自责,有担忧。
但?这些都不?是她想看见的。
她宁愿他自私一点,宁愿他现在让她回?去筹钱,宁愿他说些冠冕堂皇的假话。
哪怕他只?说一句他是被人骗了,她也许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心痛得如?同火烤。
她忽然抬手捂着脸,恸哭到连声音都变得断断续续。“周野,我求求你,别再想着我。”
“你想想自己,可不?可以?”
周野不?明白她的意思,他要怎么不?去想她?
光是看着她的眼泪,想到她是怎么担惊受怕地?来到这里,他就恨不?能把自己凌迟一万遍。
他到底要怎么不?去想她?
夏鸢蹲下身去,呜咽着一遍遍问周野:“你到底要我怎么办、到底要我们?今后怎么办……”
看着缩在地?上的小小身影,周野心头发出一阵难言的刺痛,他僵硬地?朝她伸出手去,夏鸢没有看见。
那一刻的周野仿佛变成了一个走失在街头的小孩,脸上竟露出了彷徨的神情。
“……夏鸢。”
……
作者有话要说:周野想给夏鸢一个心安,夏鸢想分担周野的苦。
可太过相爱有时也会让人感到挫折。
他们都没错。
夏鸢那句掷地有声地“他只有我”也让我感动到不行。
他们真的都是很棒很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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