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夏鸢再没出去摆过摊。
她弄丢了摆摊的工具,丢了小板凳,丢了背包里的扩音器和三百多块钱,受到的教训已经足够足够多了。
接到开学通知后的第二天,夏鸢辞去了快餐店的工作。
老板没有计较她弄丢了扩音器的事情,不仅没扣她的工资,还多给她发了几十块钱,把她的工资补成了一个整数。
夏鸢将信封拿在手里,没摸到硬币之类的触感,她诧异抬眼。
快餐店的老板是个很实在的人,虽然有时看起来凶巴巴了一点,但对夏鸢是极好的。
知道她出来打工是为了赚上学用的生活费,他说:“你活干得好,拿得多也是应得的。不过我这家店生意也就这样,多的我也拿不出来了,祝你今后前程似锦啊。”
这番话让夏鸢眼眶一热,没等她道谢,老板便挥挥手,喊她快走。
父母去世这几年,夏鸢的生活确实过得很难。
突然没有了依靠,失去了经济来源,她从父母掌心里的明珠变成了孤儿。滋润的生活陡然变得困苦。
她虽然一直都很努力地想要靠自己生活,可她到底也还是会觉得疲倦无助。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夏鸢才知道这世界上是有许多好心的人。
虽然平时可能不会说出来,但到了最后关头,却总有人肯伸手拉你一把。
学校里的老师是,居委会的热心大婶是,快餐店的老板也是。
夏鸢不止一次地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幸运能有这么多人帮她,照顾她。
她对老板道了谢,转身走出店门。
夏鸢的世界不在这个小店,不在这个小镇。
她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走出去了。
夏鸢走后不久,老板关店休息。
在收银台里清点今日账单的时候,他发现了一部新的扩音器。
是夏鸢买的。
老板拿着扩音器,一贯向下抿着的唇角罕见地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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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鸢打了两个半月的工,加上居委会的补贴,她一共攒下来了四千一百块钱。
她拿出了六百块,想请白丽丽一家吃顿饭。
这些年白家对她的帮助最多,她都记在心里。
正好白家哥哥也回来过中秋,她邀请他们一家四口到之前聚会的饭庄吃饭。
白母一听夏鸢要请吃饭,第一反应就是不要她乱花钱。
赚钱不容易,尤其夏鸢赚的钱更是不容易。
眼见着她比刚放暑假的时候瘦了一圈,白母心疼得只差掉眼泪了。
白叔叔也说什么都不肯出去吃,说要是夏鸢想请他们吃饭,那他们出去买点菜在家里弄就是了。
白丽丽可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直嚷着说:“哎呀在家吃饭还有什么意思嘛,人家夏鸢是赚了钱想花一点孝敬一下你们嘛,你们这样简直不通情理!”
白母斥她:“你晓得个屁!你就是想出去疯,给我边上去!”
“哼!”白丽丽被骂,气呼呼地转身往院子里去。
夏鸢见状劝道:“姨,你别这样,这次丽丽说得没错。”
“嗐,你别替她说话,她就是不懂事……”
“妈,夏鸢说得对,丽丽这次是难得懂事,你应该夸她才对。”
白母正说着话,一道清朗的男声忽而从院外传来。
夏鸢顺着声音望过去,瞧见来人,她眉眼一弯:“光遇哥。”
白光遇是镇上有名的神童,他只比夏鸢大两岁,但上学的时候跳了一级,再开学他就已经是大四了。
本来这个暑假他和家里说好要忙实习的事情就不回来了,但拗不过白丽丽为了烟火晚会的事情三磨四磨,到底还是回了家。
他和夏鸢有大半年没见了,白光遇没变什么,依旧阳光俊朗,夏鸢却比白光遇记忆中的变化太大。
她长高了,五官也更标致漂亮了。
看见夏鸢,白光遇丝毫不掩饰眼里的欣赏:“夏鸢,听说你考上了Z大,恭喜你。”
夏鸢腼腆地笑笑:“谢谢光遇哥。”
白丽丽跟着哥哥身后进门来,有人给自己撑腰,她腰杆顿时就挺直了许多。“妈哎,你听见我哥说的了吧,他都说我没说错!你应该夸我!”
白母一记眼刀扔过去,“夸你?我看你尾巴是翘上天了!你哥哥回来怎么了,他回来我就不敢打你了是不是?!来,你给我过来!”
白丽丽哪会听话过去,闻言立刻躲在白光遇身后,对白母做了个鬼脸。
白母扬手要打她,“嘿你!”
夏鸢赶紧拦住,“姨!”
白叔叔这时候适时插话进来道:“好了好了,都别闹了。夏鸢啊,你要真想请客,就把这两个冤家带出去,让我跟你姨耳根清净清静就算你孝顺了。”
“叔,你们……”
“夏鸢,算了。”
夏鸢还要再劝两句,白光遇拦住了她。“他们已经知道你的心意了。”
夏鸢见他对自己点了点头,顿了片刻还是妥协:“好吧。”
最后只有白丽丽和白光遇跟夏鸢去吃了饭。
他们没去那个饭庄,白丽丽听说步行街新开了个韩国烤肉,还是自助,她迫不及待就要去试试。
那会儿的自助餐形式不多,招牌上又挂着大大的韩国字样,尤其是价格便宜,才20块钱一个人。一时间镇上不少人都把这当成了进口餐馆,巴巴地跑过来排队尝鲜。
夏鸢他们在门口排了半小时的队,服务员大约是见白光遇长得白净好看,竟然跳了好几桌,将他们先放进去了。
他们在靠窗的位置坐下,餐厅里人多,地上又油腻腻,白光遇主动担起服务两个女孩子的重担,一趟一趟地去餐台搬食材回来。